方巢夏带着撑花辗转几月,混在赤脚商队里,一边做掩护,一边寻找凡朝的踪迹。
几月下来,一无所获。
二人一路南下,打算回乐辛附近碰碰运气。毕竟世界之大,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实在太费力气。
方巢夏乔装成去南崖采购干菌的货商,带着自己妹妹,使点银子,跟在一队前往南崖送亲的队伍里。
送亲队伍人不多,一个新郎官,成天坐在马车里,不怎么露面。随行两个小厮,后面跟着的都是镖师。
世道不好,抢劫拦路的多,鬼祸也多,镖师里都是会修仙的散修,看着阵仗不小。
二人混在其中,路遇盘查,也好糊弄。
方巢夏不爱说话,也不爱交际,以往有需要交流的时刻都是凡朝上,现在凡朝不在,撑花也怕见人,成天缩在方巢夏后边,一段时间下来,连脸都没露几次。
这日,突下暴雨,送亲队伍停在城外一处破庙里躲雨。
方巢夏抱着莫遂,靠在墙角处养神,耳朵却没闲着,仔细听着庙中央,送亲队伍里的人闲谈。
“也不知那天杀的魔头抓到没,这阵仗,动步就要盘查,麻不麻烦。”
说话的是随行的管事,年纪大,辈分高,坐在新郎官身边,端起小厮递过来的温酒,慢慢喝着。
几人生了堆火,边烤饼子干肉,边配酒吃,其乐融融。
一旁的新郎官是个面白细眼的男子,不算俊朗,身材却妙,估计就是冲着这一点,亲家大老远地也要给他聘过来。
他接了管事的话道:“可不吗,要我说,神主就是太仁慈了,居然还关了那魔头一百年。”
“当初把神力拿回来后,直接一刀了结了不就行吗,好了吧现在,魔头又跑了,整个大苍都人心惶惶的,你们听说没,她就是跑到南崖,把人家好好的土地爷给杀了!”
管事是南崖人,听到这话,立刻激愤道:“没错!整个南崖都传开了,贝儿爷就是她杀的!”
“也不知贝儿爷怎么惹到她那个魔头了,真是作恶多端,好一副蛇蝎心肠,贝儿爷在咱们南赤功德无量,她说杀就杀了!”
“域主不管管?”
一旁大块头的镖师摆摆手,“嗐”了一声:“管个屁啊,咱们南赤啊,就是那无主的地头,域主压根不问事!以往还有贝儿爷在,还能震一震,这下真的群龙无主喽~”
“想来,小弟我修仙的本事,就是贝儿爷传授的功法学的,当初也想进临海山庄来着,谁知落选了。”
“贝儿爷本是我没见过面的亲师傅,天杀的魔头凡朝,害我师傅,可别让我见着她,要不然——”
“你待怎地?”
一群人起哄。
“要不我非剁了她当下酒菜不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声浪大得几乎将房顶掀翻,几人完全不顾旁人,方巢夏靠在角落,静静听着,眼含坚冰。
立时,一双黢黑干裂的小手捧着块帕子递了过来。
方巢夏垂眸,见是撑花。
撑花站着,天冷,没有棉衣,她也没有太多灵力护体,仅剩一点全部留着以备作战了,自个身体上时常受冻。
一双原本素白的小手上生满冻疮,此刻捧着快橘红色的手帕,打开来,里面是十来颗红色的浆果。
“哪儿来的?”
方巢夏问。
撑花答:“庙后边长的,我看不错,就摘了点过来,你尝尝。”
方巢夏抬头,看着她缩在夹绒布裙里的小脸,这张脸自从离开凡朝后,就几乎没有笑过,嘴角不自觉往下撇着,眼里含得都是疲惫。
她把手指往身上蹭了蹭,碾起一颗红果子,送进口中。
很甜,牙齿一咬,清甜的汁水就在口中爆开,熨帖了心田。
撑花也学着她的样子,蹲坐在墙角,将拿着帕子的手横在二人中间,慢慢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