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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麟从后院悄悄爬回来,身上、脸上一脸灰泥。
沈缃叶拿块沾水的布巾给他慢慢擦脸,哪知严家麟一把抢过去,随意擦了把,“村长说,他管不了,让我们也不要管,最好躲起来,不然后面还有乱,怕性命都难保。”
沈缃叶点头,和她料想的差不多。
即便是村长,也只是个最底层的管理者,连个最小的官职都没有。
现在莫名挨了打,更加不会管。
“等会人散了去余家,叫余叔晚上来,还有王家。小婶婶有事商量。”
严家麟红脸扑扑,忐忑问了声,“小婶婶,咱们连端午节,都不能在家里过了吗?”
沈缃叶正在捆缚行包的手停下捶打有些酸胀的腰,“家麟,只要咱们在一起,即便是山洞,小婶婶也努力让你过的快活。”
摸他头顶,换个话题,“那些买的名贵茶具和熏香炉什么的,咱们在后院挖了洞,把它们埋好,等回家再用,好不好?
已经抄完的书,咱们明日去镇上交出去,然后买些你喜欢的东西,好不好?”
一连两个好不好,沈缃叶温柔的哄劝没持续多久,严家麟已经把眼泪一抹,轻轻点头。
······
入夜,王家门口的人才散去。
要不是忌讳王家父子手里的匕首,老实吃嫩草的骡子,都会被人牵走。
沈缃叶竖起耳朵听见,嘴角一撇,更觉这流放地的人残酷、自私会吃人。
严家麟偷溜溜回来时,后面坠着余沆和周氏。
等到沈缃叶把饭菜端上时,王家父子也来了。
大家看到屋里到处是打捆好的行李时,怔然看已经坐在上首的沈缃叶。
“两位大哥,周姐,拜相,我沈缃叶明人不说暗话,流放地已经开始乱起来,我们孤儿寡母想要出去避一阵子。
况且,没水源,尸体横生,官府又不管,马上酷夏来临,瘟疫避无可避。流放地,已经不适合生活。
辛村的人已经扯旗作乱,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所以,你们觉得如何?”
余沆面色沉寂,“葫芦滩那还有水,如若下雨,便不会无水可用。”
“那谁能保证,坏人不会在上游给葫芦滩投毒?今天有谁去葫芦滩打水了吗?”
周氏开口,肩膀紧紧挨着丈夫,声音也比平时低沉很多,“有靠那里近的人家去弄了两桶,还是烧开后用的。
也不知是河水的缘故,还是人本身有病患,喝了水后,起了一身的疹子。
后来大家伙都不去河里担水。
所以才把王家的水桶给抢了。”
“这不就是么?”沈缃叶端起酒盅,饮下一口,开口便是四平八稳,宛如一位商量战略的将军,“我已找到一处地界,洞穴里有暗河,还有一处天井洞口,我和家麟打算先去那里躲起来,等周边平静,再下来。
洞不小,你们两家若是愿意去的话,正好作伴,不愿意也没关系,等想去的时候,咱们再说。
这消息,还希望两位大哥,无论去不去,都替我保守秘密,毕竟我一个女人,还带着侄儿,安全为要。”
王家‘父子’的沉默无语,余家夫妻的怅惘无奈,让沈缃叶心底,轻轻松了口气。
人多目标大,出纰漏的机会也大,一不小心,便是性命攸关。
说实话,他们不去,她更希望。
只不过讲义气,在还个人情罢了。
王拜相直接开口,“我们去,横竖世道不好,生意暂时不做也罢。骡子能扛行李,咱们偷偷走。”
王双喜眼眸微闪,也颔首应和,“也好,山里的日子,也不是没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