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狂风暴雨忽无凭,屋漏偏逢连夜雨。”
银丹有气无力地吐槽,提过去一个大木桶,和杨飞歌排排蹲坐接雨,但显然两个木桶对于这场暴雨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淅淅沥沥敲打在木板上更是吵闹,让人不自觉联想到万蝶谷的洞天水帘。
透过模糊的雨水,能捕捉到月亮的轮廓,夜晚从未如此喧嚣和疯狂。
连祝长生都忍不住下床来看发生了什么,便刚好撞见银丹的颓然发言,苦中作乐般摇头:“但是,这首诗应该不是这么接的。”
银丹转头趴在桶子边哀嚎:“哎呀,阿兄!你就先别管这些了,咱们家都要被淹了嘞——我们今天不会要睡在水上吧?!”
逃逸的雨滴蹦到脸颊,她都想逃避现实了,雏鸟样把脸埋进臂膀。
回想起今天的所有荒诞情节,一天未过竟感觉比三天还要漫长。
银丹心里忍不住泛酸水,但也只是微微感叹了一句——
明天啊,可是我的生辰。
有些人喜欢在遇到难过的事时问一句“为什么?”,但银丹从不喜欢追溯这些源头,那太没意义了,就像大多苦难也没有意义那样。
无论是一重又一重的险阻,还是彻头彻尾的悲剧,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就像此刻。
方寻真找了半天也只能用上些木板,并没有什么很适合填洞又不漏水的东西。
少女眼看真要成水漫金山的前兆,急得差点要揪自己头发,电光火石间一个点子冒了出来:“——油纸伞!”
“那个洞的大小可以拿木板卡一把油纸伞,大小差不多,应急是够用了,我去拿!”
银丹把话叽里咕噜丢完,一跺脚就跳了起来,跑去架子上翻找那几把油纸伞,能拿到的全抱了过来。
方寻真随便掂量起一把伞,下意识当成剑顺手挽了一个剑花。
触及银丹一脸莫名其妙的目光,他尴尬地轻咳几声,肉眼估量着漏洞大小,“我觉得确实可以一试。我来好了,高一点好架伞。”
银丹点了头,抽出把最大的和方寻真手里的伞换了换。
方寻真爬上木梯时,银丹拜托杨飞歌在下面看顾,自己却先离开了。
豁开的洞口上横了两块新加上去的木板,但完全挡不住这个瓦砾破碎的大洞。
方寻真仰头试图把未撑开的油纸伞从两块木板中间伸进去,雨水顺着木板、伞身侵泄而下,眼睛都被打得睁不开,只能闭上眼,光靠触感一寸寸探索。
润湿的轻微重量不间断地敲击皮肤,身体自上而下有种喘不过气的黏腻感,流水是蠕动过心口的附骨之疽,带起一阵痒意。
大股大股雨水淋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方寻真艰难地伸出伞身,又得把手顺着伞把,从空隙处摸索出去,微踮起脚,高高地把油纸伞撑开,架在那两块横木板上。
木板的阻隔、雨水自上而下滴落的冲力,将宽大的油纸伞牢牢按在原地。
方寻真不放心地拽了拽伞把,顶着雨又检查了一会儿,确定伞不会淋跑才终于从梯子上下来。
别说他自己是淋湿了全身,在下边扶着梯子的杨飞歌都湿成“落汤鸽”了,头发丝跟打湿的羽毛似的贴在脸上一绺一绺的。
洞倒是勉强堵上了,雨水虽然也会照样顺着缺口流进来,不过总比之前的“水帘洞”好多了。
方寻真晃晃脑袋,好像耳朵里进了水,成了层膜样的箍着耳道很不舒服,身上后知后觉地冷得不行。
模模糊糊间,他听到杨飞歌对他说:“……你有没有听……有什么声音?”
“什么?”
女声顿了顿,“没……应该……听错……”
她也不说话了,方寻真还在试图处理耳朵里进的水,也没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