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埠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头：“有…有是有，但是不多了，那是留着给领导……”

“我不管是给谁留的。”

何大华直接打断她，一把揪住旁边傻柱的衣领，这小子刚才也凑热闹跑进来看稀奇。

“傻柱，你带着人，立刻去食堂冰窖，把所有的冰块都给我砸碎了运过来，一定要碎冰，五分钟，我就给你五分钟。”

“要是晚一秒钟，老子就不让你搬钢铁，让你去扫厕所。”

傻柱被何大华这狰狞的表情吓懵了，他这辈子还没见过，何大华发这么大的火。

“得嘞，叔，您擎好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傻柱也是个混不吝的主，知道这时候不是贫嘴的时候，撒丫子就往外跑。

车间里一片死寂，只有那该死的蜂鸣声还在响个不停。

“冰……冰块？”

陆秉承愣住了，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对啊，物理降温，只要把环境温度压下去，电子管就能恢复工作，我怎么没想到，我真是读死书读傻了。”

但随即，他又担忧起来：“可是厂长，冰化了有水，水汽进去……”

“那就用油布包着，用塑料袋封着，你们是工程师，怎么防止冷凝水这种屁事还要我教吗？”

何大华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被汗水浸透的胸膛。

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镇住了在场所有的慌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仪表箱的指针已经完全乱套了，甚至打到了表盘的最底端。

“来了，来了。”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傻柱和马华一人扛着一个巨大的麻袋，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麻袋外面还冒着丝丝白气，那是盛夏里最奢侈的凉意。

“冰来了，都让开，烫着不负责啊，”傻柱大吼着。

“快，用毛巾把冰袋裹起来，围在机箱这三面，把进风口留出来，让风扇对着冰块吹，”

何大华此时就像个战地指挥官，众人的动作从未如此整齐划一。

一块块散发着寒气的冰袋，像是一道城墙，将那台滚烫的“红星一号”死死护在中间。

巨大的工业风扇呼啸着，将经过冰块冷却的凉风，狠狠地灌进机箱内部。

“滋滋……”

似乎能听到机箱表面热胀冷缩的声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个红灯。

一秒，两秒…五秒。

李怀德伸长了脖子，心里竟然隐隐有些期待这冰块不管用。

如果是那样，何大华这就是瞎指挥，破坏贵重仪器罪加一等。

然而，让他失望了，那个疯狂闪烁的红灯，频率开始变慢。

最后，“啪”的一声，熄灭了。

那刺耳的蜂鸣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世界清静了。

“动了，指针动了。”陆秉承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只见那根指针，从乱跳的状态逐渐平复。

像是一个喝醉了酒的大汉，终于站稳了脚跟，缓缓地、坚定地指回了那个熟悉的区域。

“1620度。”陆秉承推了推眼镜，嘶吼道。

“温度偏高，快调整风门，加入二号添加剂。”

“收到。”

老张炉长也是满头大汗，但他此刻眼中只有兴奋。

有了这双“眼睛”，他要是再炼不出好钢，就可以直接跳进炉子里了。

“关风门，加料。”

巨大的铁铲将早已准备好的，添加剂送入炉口，炉火瞬间变换了颜色，从刺眼的白，逐渐转为深邃的青。

何大华靠在栏杆上，感觉双腿有些发软。

他看着那些围着仪器，为了防止冷凝水滴落而小心翼翼，擦拭冰袋的技术员们，嘴角勾起一抹疲惫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