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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黄河故道人家 > 第28章 牛校长传奇(2)

第28章 牛校长传奇(2)(1 / 1)

 第28章 牛校长传奇(2) 距杨庄最近的两个庄子是张口和程庄,和杨庄三足鼎立,箭地之隔,实实在在的是鸡犬之声相闻,也实实在在的是老死不相往来。三个庄子虽然不是屋搭山,但地却连着边,并且是呈犬牙差互状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的地块因历史原因还形成“飞地”,即在某个庄子土地的包围下,有一块属于另一个庄子的地。三个庄子间的关系极为杂乱。不知从啥时候起,三个庄子便因争地边子、挤路、占河、排水结下了仇怨。严重的时候,一年会有几次大的械斗。官司打到乡里、区里、县里都解决不了,最后弄得三个庄子连婚都不通了,老亲也走得躲躲闪闪的。日本鬼子到了黄河故道之后,民族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三个庄子之间的仇怨暂时搁在了一边。也许是心存“安内必先攘外”的念头,三个庄子之间的事再大再小毕竟是自家的事,你日本鬼子算他娘的老几?胆敢到黄河故道来撒野?这时候三个庄子倒也能拢在一起,与零零碎碎的鬼子汉奸周旋,打闷棍,套兔子……日本鬼子投降了,开溜了,干扰三个庄子的外来力量被清理干净了,打开了场子撂开来蹦,没有马蜂来蛰腚,自己家的事又拾掇起来了。

黄河故道土薄地贫,但毕竟是地,是地就能长庄稼,庄稼结了籽儿就能养家糊口吊住命。地是庄稼人的命根子,有水才能长出好庄稼,便要抢水。但水多了也不是啥好事儿,黄河滩是个蛤蟆尿几滴子尿就能走舟行船的地方,这时候就要挖沟排水。为了本能的生存之道,因为地、因为水,三个庄子有时会合纵,有时会连横,乱得如同千年前的魏、蜀、吴。三个庄子好像都读透、读烂了《三国演义》似的。哪个庄子都有明白人,也都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可谁都拉不下脸来往后退半步,相反的,为了里子、面子还要拼命往前挤。

这一天,程庄的程家刨地头树,放树时压倒了张口张家的一片刚吐出鸡爪状缨子的大蜀黍。张家见程家刨树压毁了庄稼响屁也不放一个,叫来几个人就把通往程庄的路给挖断了,不让程家往家里运树。通往程庄的路旁是杨庄杨家的地,杨家认为张家在使坏,要把路挤到杨家地里去,让程杨两家斗,自己蹲在一边看哈哈笑,就戳喽几个虎不楞登的棒小伙子把张家断路的人绑了起来。杨家在绑人时,看到程庄程家的人来探路,心想:“没有恁程家刨树,张家就不会断路,事情就是恁程家引起的。两只羊也是赶,三只羊也是放。一不做二不休,扳不倒葫芦洒不了油。绑!”连程家人一起绑到了杨庄。张家、程家认为,压了庄稼断了路,张、程两家可以商量解决,你杨家是哪家的鸡?河边无青草,哪儿来头多嘴驴?不打招呼就绑人纯属是吃饱撑的没事找事!敌对情绪越酝酿越浓,空气中战事的氛围渐渐浓了起来,三个庄子都在作战前动员。

张口人说:“三国时先人张飞张翼德当阳桥头一声吼,喝断桥梁水倒流。百万军中取上将头颅如同探囊取物,咱张家怕过谁!”

程庄人说:“想当年,先祖程咬金三板斧定下瓦岗寨,还有咱拿不下来的事吗?”

杨庄人说:“咱杨家世代忠烈,杨家将横扫北辽,一个烧火做饭的黄毛丫头都力敌千军。到了咱这儿决不能丢祖宗的脸!”

在鼓动士气的同时,各庄也都在筹钱筹粮、准备家伙,欲一鼓作气把对方打得俯首贴耳、跪地称臣。虽不敢说要对方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也要对方再不敢小看自己,再有非分之想。

眼看战事一触即发,哪个庄都有年过古稀参加过数次械斗的老人,阅历广了,对赌气好斗之事也就看得淡了,便想息事宁人,要庄上的年轻人忍忍了事。可一个个的都在火头上,谁也听不进去,说:“忍!忍!咱忍,他们忍吗?再忍就骑到咱脖颈子上屙屎尿尿了!那还不得得寸进尺?再忍他个一百年咱的庄子都没有了!忍啥忍!你忍了他还以为你怕他呢!谁想当缩头鳖脑的玩意儿谁当,反正我们不干!”噎得劝话的人直翻白眼。

要开战了,杨庄上学的男孩子也没有心思进学堂了,跟着大人腚后头“吼吼哈嘿”地舞刀弄枪。桂珍看到没有男孩子来上学,一头雾水的她一打听,才知道是咋回事儿。她心里一惊:“一打一闹,耽误农活、毁坏东西事小,致死伤人事儿可就大了。再说,旧仇没走,又结新怨,旧疤刚愈,又添新伤。仇仇恨恨啥时候才能算是个头?”

桂珍急匆匆找到杨庄第一权威的族长。老族长皱着满脸核桃纹,捋着山羊胡子叹了口气:“唉!小龙他娘,这几个庄的疙瘩结的不是十年八年了,谁也没有法把它解开。说句不好听的话,只怕咱也看不到解开的那一天,还是留给后人来解吧。我想,后人里头肯定会出能人的,会想出办法的。”

“还要一辈儿一辈儿往下传?他以为这是玩击鼓传花呢!”桂珍心道,她坐在矮板凳上抬手将一绺黑发拢到耳后。“大爷爷,咱这样一辈儿一辈儿传下去,到啥时候才算完事?咱往下传,后人不说咱无一(无一:没用,没本事。)不办事吗?咱不能给后人留下金山银山,也不能把疙瘩难缠的事儿留给他们吧?这样不大好吧?大爷爷,你走的桥比我走的路多,吃的盐比我吃的面多。经多见广的,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这一仗咱杨庄先按兵不动,要是程家来打,咱就挂免战牌,咱也不先打张家。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咱们派人到程庄去,承认绑错了人,以礼先把人送回去。同时再去张口,问问他们为啥要挤路。要是人家挤得合情合理,咱也得让让。没道理地强挤,咱们不答应。我想还是先礼后兵的好。”

老族长在族里一向只按家规条款、传统习俗处理事务,没有啥文化,虽心地善良,碰到大事总是拿不出办法,习惯跟着别人的步点儿走,不然的话这样的事儿也不会拖到今天。老族长听桂珍这么一说,起心里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可是他心里又有些打鼓,他说:“小龙他娘,事情能这样办是再好不过了,可谁去办呢?几辈子以来连个见面点头的交情都没有了。”

桂珍说:“只要大爷爷点个头,我去试试!”

“你?”老族长有点紧张:“这……”老族长心里有些慌乱。杨家也是个大门大户,还没落到当年十二寡妇征西时的光景,让一个年轻媳妇抛头露面去周旋沉积多年的老疙瘩,程家和张家那还不说老杨家是牝鸡司晨、骒马出槽?那还不让这两家笑掉大牙?老族长点不下这个头。

桂珍看透了老族长的心思,就说:“大爷爷,作为杨家媳妇,又是晚辈,我出面不是很合适。从另一方面来看,作为学校老师,我看咱庄上谁还都不如我合适。他们还能把一个老师怎么样。”

老族长一听,心想也对,“小龙他娘要不是教书先生,满庄子的人也不会那么看重她。”可老族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去……你去是合适。不过,光你一个人不行,我得和你一起去。”

“咋的?大爷爷,你也去?你是不放心我还是咋的?”桂珍有些不解,睁大了眼睛。

老族长不好明说是为了保护她。说真的,要是那两个庄的人真玩横犯浑的话,杨庄就是去三五个壮小伙子也护不了她。就打个哈哈说:“小龙他娘,你过门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也知道咱杨家也算是一方的旺族,谁都知道我是咱杨家的族长。我去呢,一是给你压阵,二是为你壮胆。另外呢,你是咱杨庄的教书先生,我是咱杨家族长,咱爷儿俩一块去,显得咱是当回事儿办的,咱不能让人家挑理说闲话。”

桂珍觉得老族长的话在理,便答应爷儿俩一块去。

第二天清起来吃过饭后,老族长和桂珍爷儿俩一起去程庄。老族长背着手,长烟管插在后脖颈衣领里前面走,桂珍提四盒点心紧跟着,不像是去仇家说事,倒像是去走热门亲戚。

到了程庄庄口,老族长拱手向一个小青年很客气地询问程家族长住处。小青年一问才知道是杨庄的族长和杨庄小学的牛老师来找自家族长说事的。老族长不稀罕,当年钻错花轿的牛老师可是个人物。小青年颇有礼貌地详细告诉本家族长住处后,便快步往回走,见谁都说:“杨庄那个当年钻错花轿的牛老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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