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着点儿～”拓伽凌桓短剑一旋，袖摆拂过之处落下无数种子，藤蔓将残肢烂肉搅得更加细碎，而那些细碎依旧在脓血中蠕动。

他望向玄甲军营中躲藏的商书桓，高声道：“喂！该你的时候你便躲了？”

商书桓听得一愣，想起了什么，仓皇跑向拓伽凌桓，沿路连滚带爬，拔出战死军士腰侧满是血污的匕首。

“我知道，我知道……”他喃喃自语，在拓伽凌桓开口前便割破了自己的手心。

拓伽凌桓略带嫌弃，将他滴血的手抓住，以咒术将血摄出，随手一挥，血珠飞向各处藤枝根部。

大片解星花在冰上盛开，将碎肉烂骨的星毒吸食净化，幽兵意识到了危险，如潮水退去，在门前分站两侧，两个格外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步伐踩碎了脚下寒冰。

左边是断牙，犬首獠牙狞笑着，舔了一口爪子上不知从何而来的鲜血，独眼锁着祓禊：“妖火……有点意思，但你一个半妖，能烧多久？”

右边，一双赤色眼瞳在血月光华中犹如两颗血色晶石，犬古族的女酋赤瞳目光越过战场，寻到了莫念身上，黑色的鼻子微微抽动。

“灵渊的气息……还有……规策的味道……”赤瞳龇了龇牙，“你就是那个杀了靖王，窃取规策之力的新王？看来，大炎的优良传统，百年未变，背叛，挑唆，仇妒，还……姿态端庄。”

蛊王灵力笼罩在身，莫念不沾丝毫寒意，平静道：“窃取？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光明正大拿的，愿赌服输，是废物不配罢了，皇位，自然是能者居之，至于背叛……与尔等幽冥秽物勾结之流，才是真正的背叛者。有了他们，才有你们今日，你们应当对背叛者感恩戴德，去他们坟头上几柱香，把他们供在你们的神庙里才是，怎么，过桥抽板？那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赤瞳笑起来：“你这小女子有些聪明，可惜，脑子还是太慢了，赵庆嵩那个蠢货，以为能掌控幽兵之力，却不知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在为我们打开这扇门添砖加瓦，地脉中的引子早已种下……”她说着看向拓伽凌桓，“这道门……关不上了。”

她双臂张开，望向天边血月：“幽冥重临，已是定局，断牙，让这些活人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不死军……”

幽兵血脉中，星轨虫发出刺耳的鸣啸声，断牙身后乱七八糟的血肉一团接一团往前冲。

眼耳鼻舌随意乱生，却忽然像支真正的军队，顶着箭雨和妖火，通力合作，嘶叫着冲向玄甲军和曜灵军共同设下的防线。

彻底死去的血肉和碎骨渐渐覆盖了解星花和刺藤，垫出一条鲜红泥泞的大路，星轨虫尸体在他们脚下发出紫晶碎裂的声响，星图在它们脚下顺着血流飘荡。

玄甲军的鳞甲在幽兵的撕扯下开始变形，曜灵军的兵器刺穿他们的身体，脓血滴在地上，兵器却陷在他们的血肉里，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法退出。

鸦九以玄鸟之身从天而降，厉声喝道：“结阵！”

顾晨潇眼看别无他法，随声附和：“结御魔阵！”

莫念踏出一步，肩头幽兰印迹浮现，蛊王鼎的虚影出现在她身后。

“赤瞳，你们费尽心机回到此界，所求为何？难道只是为了杀戮？”

赤瞳眼中掠过一丝波动，冷笑：“所求？重返故土，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灵渊……本就是我族圣域，你们背信，将我们封印在幽冥鬼域数百年，此仇，必以血偿！”

灵渊？犬古族的目标竟然是灵渊？莫念心中一震，这背后牵扯的因果，怕是更为古老复杂。

“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踏过此地！”

莫念看了一眼拓伽凌桓，深知此时不是翻旧账的时候，她将手中仅存的灵力与飞云令魂交融，魂铃轻动，牵魂咒化作无数血蝶飞向战场。

受伤的官兵伤口在飘落的鳞粉中迅速愈合，自鬼域冲出的犬古族人遭了血蝶包围，翩翩纤纤的东西似烙铁般落在他们身上。

怪叫声不止不休，玄甲军和曜灵军在各自的阵型中稍稍缓过劲来，门后的漩涡仍在扩大，幽兵和犬古族还在不断涌出来，那些东西好像无穷无尽。

祓禊的妖火渐渐退回，他的人身体力已开始不支，拓伽凌桓的蛊虫也已不似方才那般纵横无阻，他们知道他有多少本事……

皇陵方向传来一声嗡响，镜听怀中，幻真镜剧烈震颤，她四处张望着，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一道屏障带着星辉自皇陵地脉冲天而起，将整个冰谷连同青铜巨门笼罩起来。

刚刚涌出的幽兵撞在光幕上转瞬消融，厮斗中的幽兵，似受了压制，动作慢了下来。

“镜听……”

祓禊亦感知到了异样，望向头顶红光满布的云层。

段情的声音通过阵法传来：“地脉暂时稳住了，但支撑不了太久，阿念，你可……想好了？”

“清崖……你在就说话……”莫念没有回答段情，闭眼又睁开，牵魂咒文在她腕上显化轮转，她眉心紧锁，死死盯着青铜门内越来越大的漩涡。

一声轻笑传来，补全的引星阵带着漫天星轨出现在冰谷上空，一点点旋转，扩大……

“阿念，我就知道你会救我。”

血蝶自青铜门前盘绕而起，翅膀燃起紫色火焰，在撞入法阵的瞬间鳞粉化成星点，凝出一个衣冠楚楚的身影。

清崖面带笑意，抬起手，引星阵落在战场上，幽冥之力透过法阵涌向他。

赤瞳和断牙犬首低吼，野兽鬣狗般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犬古族动弹不得，幽兵一个接一个倒下，幽冥之力经过净化，汇入清崖虚化而来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