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低头打量琼琚的反应，就看到她唇间轻启，无声地念了两个字：

“骗人。”

“骗、人！”

一共念了两遍，却都没有声音。

水龙头还在放水，谈今序敏锐地望向自己那双被水流冲刷着的手。

没来由的，他觉得，他刚刚好像触碰到了那个困扰了他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的答案。

可那答案就像面前的水流，飞快地从他的指缝中遛了过去。

他来不及，也抓不住它们。

一如当年，他怎么找也找不到琼琚。

无力感袭来的瞬间，谈今序瞬间清醒过来，反过来握住了琼琚的手，捧在手心里，控制着力道，克制地捏了捏她的手背，说：

“没骗你。茧长出来后就不疼了。”

“真的。”

琼琚抬头看向他，空洞松散的眼眸正在一点点的回焦。

虽然依旧木木的，没什么反应，但看到琼琚可以正常地做事情，谈今序悬着心也跟着放下了些。

但他还是在当天晚上录制结束后，敲响了陈不落的房门。

看到来人是谈今序，陈不落直接敞开卧室的大门，让他自己进来再帮他把门关了，自己则麻溜地转身回床头拿杯子继续把开门前吃了一半的药吃完。

靠墙站在床尾的谈今序也没急着开口，而是看着陈不落悠哉悠哉地把药吃完才问他：“琼琚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陈不落但笑不语，拿着杯子从他跟前跟个幽灵似的飘过去，打开卫浴的门，开始洗杯子。

洗完一遍不够还要再洗一遍，就这么晾着谈今序，不回答他的问题。

镜子里，谈今序的表情正在逐渐垮掉。

陈不落却跟没看到似的，继续洗自己的杯子。

终于，水声停了下来，陈不落将杯子放到洗手台的边边上，转过身去，悠悠道：“不是不在意吗？来问我干嘛？”

谈今序看着陈不落那副小人得志的得瑟样，心里一股无名火蹭蹭蹭就上来了，要不是这里到处都装了摄像头，他是真想跟他打一架。

但现在是他有求于人家，他忍。

谈今序有些别扭地看向别处，放弃挣扎：“我后悔了不行吗？”

陈不落仿佛在谈今序的脸上看到了传说中那种五彩斑斓的黑色，直接笑出了声。

该说他多久没见过这样鲜活的谈今序了？

记不清了，不过这不重要，反正能活过来就好。

“行，当然行，”陈不落笑得直不起腰，好在他最擅长的就是调节自己的情绪，很快就站直了身子，“但我确实不知道琼琚的情况。”

谈今序蹙眉看向他。

不信。

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陈不落继续解释：“真的！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想请她来参加综艺来着，但你现在也知道了，我这嘉宾两人之间都是相互认识的，自从你拒绝后，我就换了另外一组嘉宾。

“谁知道我那里都联系好了，就差签合同了，西川文旅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加个他们的人来负责宣传。

“你知道那会儿是什么时候吧？”

谈今序难得沉默，想起一个月前原本已经放弃说服他参加这档综艺的陈不落突然又出现在他的家里，跟他各种诉苦卖惨，说真的找不到人了，马上就要开拍了，他要完了之类的话。

谈今序：“所以，你当时是骗我的？”

陈不落摆摆手，一脸不认同道：“这怎么能是骗呢？我这明明是为了兄弟你的终生大事在努力啊！”

那一连骄傲的样子，谈今序差点就要被他给带偏了。不过很显然，这次他们的谈论重点并不是这个，他是来问琼琚的。

“那你后来就直接同意了？没再做做背调，了解了解情况？”

见谈今序没被自己带跑偏，陈不落正色道：“背什么调？国家挑出来的人能有什么问题？再说，我那时候就靠他们的支持了。

“团队、策划、资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都是从哪儿来的，哪有什么精力去搞背调哦！

“忙都要忙死了。”

伴随着陈不落半开玩笑半抱怨的语气，谈今序也跟着想起了一些不算特别愉快的记忆。

哪怕知道陈不落没说实话，他也没再问了。

离开前，谈今序扫了眼洗手台上还挂着水珠的玻璃杯，叮嘱了句让他少熬夜才推门而去。

昏暗的走道上，谈今序关门的声音清晰可闻。经过琼琚的房间时，谈今序看到里面还亮着灯。

犹豫了不到半秒，他就打开手机，从群里找到琼琚的微信头像。

点击，向她发去了好友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