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温年感觉自己那根已经紧绷到了极限的神经,随时都有可能会“啪”的一声彻底断裂的时候。
他看到,顾凛川那双一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里,那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病态的渴求,开始一点一点地,慢慢地……褪去了。
就像涨潮时那汹涌的海水,在达到了最高点之后,又带着无尽的失望和疲惫,缓缓地退去,最终,只留下了一片死寂的、晦暗的,看不到一丝光亮的滩涂。
那片猩红的血色,似乎也淡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年完全无法读懂的,复杂到了极点的情绪。
那里面,似乎有挣扎,有克制,有失望……甚至还有一丝,一闪而过的,脆弱的……自嘲?
温年愣住了。
然后,他就看到。
那个刚才还充满了攻击性和压迫感的男人,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一样,那一直紧绷着的肩膀,在那一瞬间,似乎……微微地,垮塌了下去。
他没有再强迫他。
也没有再说任何一个字。
他只是用那双晦暗得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灰尘的眼睛,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温年最后一眼。
那一眼,仿佛要将温年整个人都刻进他的灵魂深处。
紧接着,他默默地转过了身。
那个高大的、曾经在温年看来充满了威胁和压迫感的背影,在走廊那昏暗暧昧的灯光拖拽下,被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得有些缓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踉跄。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温年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上。
“咔哒。”
走廊尽头,那扇属于顾凛川的房门,被轻轻地打开,又被轻轻地关上。
那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最后的光源和声响。
整个世界,又重新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
可是,空气中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夹杂着苦涩药味的雪松气息,还有自己那依旧在疯狂叫嚣着的心跳,却在无比清晰地提醒着温年——
那不是梦。
温年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滑坐到了地上。
他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地板上坐了多久。
等他终于从那片巨大的恐惧和混乱中稍稍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泛起了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那一晚,温年彻夜未眠。
……
第二天一早,当温年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像个游魂一样走出房间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公寓里竟然只有他一个人。
餐桌上,放着一份还冒着热气的三明治和一杯温牛奶。
旁边,压着一张便签纸。
纸上,是几行龙飞凤舞的,属于另一个同事的字迹。
“年哥,我和老王他们先去公司处理点收尾工作,早饭给你放桌上了。顾总说他今天有点不舒服,让我们不要打扰他,有事直接向他线上汇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