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紧锁的眉头，和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痛苦神情，让温年那颗刚刚才恢复跳动的心，又一次，被高高地悬了起来。

温年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他就那么僵硬地，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一样，站在书房的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不知道顾凛川叫他进来，究竟想做什么。

难道……是想让他继续昨晚那个……荒唐至极的，“请求”？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温年就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连带着后背都窜起了一股凉意。

书房里，只剩下男人那沉重而又压抑的，紊乱的呼吸声。

那声音，一下一下，敲击着温年那根已经紧绷到了极限的神经。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靠在椅子上的男人，才终于缓缓地，放下了按压着太阳穴的手。

他睁开眼，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穿过书房里那片昏暗的光线，再次，牢牢地，锁住了温年。

“那个项目二期的市场分析报告。”

他开口了，声音里透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疲惫。

“还有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念给我听。”

温年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句指令的含义。

念……念报告？

为什么？

他不是应该自己看吗？

似乎是看出了他脸上的茫然和困惑，顾凛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度不耐烦的神情。

他抬起手，指了指办公桌对面，不远处的那张单人沙发。

“你的声音，”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最后，还是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口吻，给出了一个听起来荒谬到了极点的理由，“能让我集中精神，提高效率。”

这句话，就像一颗小石子，被猛地投进了温年那片已经混乱不堪的思绪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写满了“不敢置信”的涟漪。

他的声音……能让顾凛川集中精神？

这是什么……离谱的理由？

温年下意识地就想开口拒绝。

可是，当他的视线，再一次对上顾凛川那双眼睛的时候，所有反抗的话，就那么硬生生地，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在那双眼睛里，他看到的，不是命令，也不是威胁。

而是一种……他从来都没有在顾凛川脸上看到过的，几乎可以称之为“脆弱”的，深切的……祈求。

就好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在拼命地，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温年的心，猛地，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刺了一下。

拒绝的话，他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就那么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一样，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了那堆被顾凛川随手扔在桌角的文件前。

他的指尖，在触碰到那些冰凉的纸张时，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抱着那两份厚厚的，加起来至少有上百页的文件，默默地，走到了那张单人沙发前，然后，坐了下来。

沙发很软，可温年的身体，却依旧挺得笔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他感觉自己，像极了古代宫廷里，那些被迫待在皇帝身边，给皇帝念奏折的太监。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像潮水一般，瞬间就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了。

那股灼热的感觉，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向上，疯狂地涌向了他的脸颊和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