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杂种……你也敢来烦老子?”
下一秒,天旋地转。
我被狠狠摔在了地上。后脑勺撞上冰冷坚硬的水泥地,眼前猛地一黑,短暂的失去了所有听觉。
紧接着,是踢踹。
坚硬的皮鞋头落在我的背上、肚子上、腿上。每一处被碰到的地方都先是一麻,随即炸开尖锐的、无法形容的剧痛。我像一只被撕扯的破布娃娃,在地上翻滚,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嗬嗬的、像小动物一样的抽气声。
“叫你拦!叫你哭!没用的东西!看着就晦气!”
他的咒骂和踢踹一样,密集地落在我身上。
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妈妈挣扎着爬过来,用她伤痕累累的身体死死护住了我,用她的背脊承受了后续大部分的暴力。
“别打孩子……求求你……别打小煦……要打打我……”
妈妈的声音虚弱得像下一秒就要断掉,她的眼泪和血,滴落在我的脸上,温热,却又冰冷刺骨。
那温暖,是母亲用血肉之躯换来的最后屏障。
那冰冷,是我对整个世界最初的认知。
不知过了多久,暴行终于停止了。父亲打累了,喘着粗气,骂骂咧咧地倒回床上,很快发出了雷鸣般的鼾声。
角落里,只剩下我和妈妈。
她抱着我,我们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周围是破碎的家具和狼藉的碎片。她轻轻拍着我的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试图安抚我无法停止的颤抖。
“小煦不怕……妈妈在……不疼了……不疼了……”
她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温柔,却止不住她自己身上和我身上的血,也止不住那弥漫在空气里无孔不入的绝望。
我缩在她怀里,浑身都在疼,每一个关节,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但比身体更疼的,是心里那个巨大的、黑洞一样的窟窿。
为什么?
爸爸为什么要打我们?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是因为我哭了吗?是因为我要交学费了吗?
是因为……我不够好吗?
五岁的那个夜晚,在一片狼藉和血腥味中,“恐惧”和“自我怀疑”的毒刺,深深地扎进了我的灵魂深处,再也未能拔除。
飘在空中的我,冷漠地“回望”着那个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的、满身伤痕的小男孩。
原来,我从那么小的时候起,就已经开始学习如何受伤,如何疼痛,如何……卑微地乞求一点点遥不可及的、名为“安全”的温暖。
而于嘉翊……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下方,那个依旧被拦在警戒线外,脸色苍白的少年。
他拥有那样灿烂的、毫无阴霾的笑容。他一定是在充满爱和阳光的环境里长大的吧?
他永远不会知道,有一个叫林煦的人,在和他一样的年纪里,经历着怎样的人生。
我们仿佛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而我这只阴沟里的蝼蚁,竟曾可笑地,妄图追逐他那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