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珊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无形的手瞬间攥紧,又猛地沉了下去。
多年客舱服务和严格应急培训所积累出的职业敏感度,让她体内的警报系统瞬间拉响至最高级别!
所有关于舒适服务、旅客满意度的念头顷刻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她脸上的职业性笑容瞬间收敛,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高度专注、警惕和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
肾上腺素开始悄然分泌。
她立刻停下原本走向后舱的脚步,毫不犹豫地转身,高跟鞋在过道地毯上发出轻微而急促的声响,快步走到老人身边,毫不犹豫地蹲下身来,让自己的视线与老人尽可能保持平行,用尽可能轻柔但绝对清晰、确保对方能听清的语气,极力压抑住内心翻涌的焦急,低声疾速询问道:
“老先生,老先生?您听得到我说话吗?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具体什么感觉?”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飞快而仔细地扫过老人死死按着胸口的手、那极度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异常的呼吸频率和危险的唇色,心中一个最可怕、最不容迟疑的猜测迅速成形、放大——急性心脏问题!
很可能是心肌梗死!
老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眼球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神涣散而空洞,失去了所有焦点,仿佛正看向某个遥远而痛苦的地方。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试图说些什么,却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几乎被发动机背景噪音淹没的音节:“闷……堵得慌……胸口……疼……像碎了……憋……憋气……透不过……”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生命中最后的气力挤压出来,伴随着更加令人揪心的、拉风箱般的急促喘息,每一次吸气都显得无比艰难。
老人的老伴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变故吓坏了,完全慌了神,手足无措地坐在旁边,脸色同样煞白得吓人,嘴唇颤抖着,带着明显的哭腔语无伦次地慌乱说道:
“他……他刚才就说有点闷……胸口不太得劲……我以为就是飞机上气压变化……普通的不舒服……歇会儿就好……怎么会这样……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办啊姑娘……求求你们救救他……”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要瘫软下去。
“阿姨!阿姨您先别急!千万冷静!深呼吸!交给我们!相信我们!”
周珊迅速而用力地握了一下老太太冰凉颤抖的手,用坚定无比的眼神试图给予对方一丝微弱的力量,同时她的大脑如同最高速运行的处理器,飞速运转。
老人的症状集合——剧烈胸痛、呼吸困难、大汗、苍白、濒死感——高度疑似急性心肌梗死或其他致命性心脏疾病!
在万米高空,客舱压力仅相当于约八千英尺海拔,血液含氧量下降,这无疑是雪上加霜,情况极其危险,每一秒的延误都可能意味着不可逆的后果!
她立刻起身,对距离最近的一位乘务员果断下令,语气急促、坚决、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王雨!立刻!取应急医疗箱和氧气瓶!
便携式那个!快!11C座旅客医疗紧急情况!最高优先级!”
那位叫王雨的乘务员闻言脸色骤然一凛,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和停顿,立刻放下手中分发到一半的餐食,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前服务间飞奔而去,脚步急促。
周珊自己则没有丝毫停顿,她迅速抬起手臂,按下身旁乘客服务单元(PSU)上那个鲜红色的呼叫铃,用持续的铃声尖锐地通知驾驶舱有紧急情况发生!
同时,她一把抓起身旁壁板上的内线电话,手指因为巨大的紧张和责任感而微微颤抖,但她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极力控制着,精准而迅速地按下了直通驾驶舱的最高优先级代码按钮,仿佛那是通往生命线的唯一通道。
此时此刻,驾驶舱内。
几分钟前,顾云霆刚刚注意到EICAS屏幕上跳出一个短暂的、关于客舱轻微失压(可能是货舱门密封条瞬间数据波动)的无关紧要的维护信息提示(它很快便自行消失了),他正准备让副驾驶小陈在飞行日志上简单记录一下这个偶发情况。
突然,一阵尖锐而急促、不同于任何正常呼叫的客舱紧急呼叫铃声响彻驾驶舱!
叮咚——叮咚——叮咚——!
这铃声如同冰锥刺破了巡航的平静!
几乎是同一瞬间,驾驶舱壁板上那部直通电话的指示灯开始疯狂地、令人心悸地闪烁起来,伴随着更高优先级、更刺耳的蜂鸣声!
两种警报声叠加,形成了一种不容任何忽视的、代表最高级别危机的交响曲!
所有巡航阶段的松散感、偶尔的走神瞬间被一扫而空!
顾云霆和副驾驶小陈的身体如同触电般同时猛地绷直,所有的慵懒顷刻间被炸得粉碎!眼神在百分之一秒内变得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在警报源上!心脏陡然提速!
这种客舱呼叫铃与直通电话几乎同时响起的情况,绝对意味着客舱发生了极其重大、刻不容缓的紧急状况!
顾云霆的反应快如闪电,超越了思考,完全是千锤百炼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