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茶楼，映入眼帘的是熙熙攘攘的街。正是晌午，街头卖饼的小摊热气腾腾，空气里都是饭菜的香味。

江云眠看着琳琅满目的小吃摊子，馋得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通通吃一遍。

这条街上饭馆也多——知味阁，飘香楼，还有一堆名字取得雅正的酒楼饭馆。江云眠一家都没有吃过，只能凭着名字大概感觉一下。究竟要选哪一家呢？她为难了。心里默默盘算着，以后的半年她要把这里的酒楼饭馆通通吃一遍！

江云眠回头看看祁珩，他此时看着很有闲情雅致，望着街市的人来人往，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江姑娘，可想好去哪里了？”他有些玩味地问，好像很期待江云眠做出的选择。

江云眠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就把选择权交给祁珩了——他看上去对桃清更熟悉一些。交给他来选择，好像会比自己胡乱凭借感觉选更靠谱些。

“不如就由祁公子来选？”江云眠看着祁珩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看着单纯天真，倒是与桃清的风土人情颇为契合。

好像早就知道江云眠会求助自己似的，祁珩听完她说话，装作思考的样子，故意表现得很迟疑。江云眠见势，有些疑惑——他为何表现得这么奇怪？让他选一家饭馆是什么很为难的事吗？

片刻之后，江云眠终于见到祁珩点头了。

他们一起去了一家位置稍微有些偏僻的酒楼，客人不算很多，酒楼倒是显得安静。江云眠注意到，自从她和祁珩一起进入酒楼，那个端菜的店小二就显得格外奇怪。比起正常的店小二，他显得更加殷勤，似乎还有些小心翼翼。尤其是他面对祁珩时，始终低着头，不敢靠太近，手也有点在抖。他对祁珩好像有一种发自内心地抵触，感觉就像是敬畏又像是恐惧。知道他们是来吃饭的以后，店小二甚至还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但他始终不敢直视祁珩，只是低着头，就连问他们点什么菜时，也是低着头，眼睛看着地。战战兢兢，又似如履薄冰。

店小二看上去对祁珩是发自内心的恐惧，甚至表现得很明显。

江云眠收回视线，看着祁珩，他则面不改色，好像不认识店小二一样。祁珩注意到了店小二的怪异表现，视线短暂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若有所思。但随即他就收回目光，只是若无其事地问江云眠吃什么。

不对劲。祁珩与店小二之间不对劲。

但江云眠知道自己来桃清是干什么的。她没有必要管太多。不论是祁珩还是店小二，他们都只是与江云眠擦肩而过的人。她没有必要刨根究底。

不过，这也让她意识到了祁珩比她想的还要复杂。江云眠清楚，她要离祁珩远一点，这样才能离阴谋远一点。否则，哪天被他卖了都不知道。这一顿，就当是散伙饭吧。

这么想以后，江云眠就不能像原来一样表现的那么轻松。虽然她竭力表现出什么事也没有，但吃饭时一举一动似乎都下意识地疏离祁珩。两人吃饭时的气氛就很古怪。江云眠有些惴惴不安。她也注意到了祁珩的灼热目光。他像是有些不解似的，眉头微皱，又好像是在确认什么，眼睛一直盯着她，让江云眠很不自在。

一顿饭就这么吃完了。两个人始终一言不发地僵持着。

江云眠准备溜了，心里想着——如何含蓄地表达”两不相欠，不必再见”？她不能打草惊蛇。凭她的经验，她觉得自己必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假装轻松地离开。一定不能让祁珩发现自己的想法，万一……他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不敢想，不敢想。

江云眠在心里组织好语言，刚准备溜之大吉。

祁珩忽然开口：“江姑娘可否等一等？”

江云眠心跳加速，意外、紧张……江云眠想起了与祁珩的初遇，他们曾达成合作，可见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他或许不是什么坏人，但她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去赌。

祁珩啊祁珩，萍水相逢，再各自相忘不好吗？

“江姑娘是不是也觉得我是十恶不赦的人？”祁珩一改他今日温和的口吻，像是自嘲一般，冷冰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听他说这一句话的感觉，就像是凶手杀人灭口前的自白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江云眠有点被他忽然的改变吓到了，有一种自己马上就会被灭口的不安。

随后，江云眠屏住了呼吸，脑子里一片空白。是梦吧！这一定是在做梦！她眼见着祁珩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把匕首。太阳光透过酒楼房里的窗子照进来，照着匕首，闪闪的光有些刺眼。

祁珩像是没有看见她的震惊与无措，满不在乎地把玩着匕首，就好像在感受匕首的刀刃抵着人的脖子时的场景，眼底尽是嗜血般的麻木与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