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栏?那不就是阿玥上辈子挣钱的地?楚氏若有所思,“他的词怎么样?”
“押韵,但意境空泛潦草了点。”虞有玥的手搭在围栏上,食指轻轻琢着磨得光滑的木头,认真道,“改改或许会好很多。”
上辈子她就在勾栏为姑娘们写词改词,这首词对她来说不难。
几经推敲后,她浅浅吟诵,“赤轮炙沙途倦,夜厕嗡雷眉厌。掌底骤惊风,碎作星芒数点。
忽羡,忽羡,此翼可栖范公苑?”
楚氏跟读两遍后直说好,前两句天热蚊多烦闷,最后心情急变,一句羡慕叫这首词添了些乐趣,她道,“我和他说去...”
改过的词虽然长,但通顺易背,比《蜀道难》好背太多。
可她出去时,听到堂屋门前的钱氏跟谢氏嘀咕她。
“这么久才出来,定是偷偷教女儿去了,还说没藏私,这心都偏到嗓子眼了,李阿谢你还不知道,她教大米他们背的是范公的诗,可教阿玥背的是李…李什么人的诗…”
“照我看,姓李的应该比范公还厉害,毕竟前朝皇帝不就姓李吗?”
锅边青烟笼罩,模糊了钱氏瘪瘦的脸,但那酸溜溜的口吻叫人不喜。
楚氏绷紧唇,阴沉沉进了屋。
全村小儿看她脸色不好,立刻双腿盘好,背挺直,双手乖巧地搭在大腿上。
“虞大婶,我会作诗了。”
谢家三郎晃悠悠站起,稚嫩道,“蚊子嗡嗡来打仗,偷偷咬我屁股上,我叫阿娘来帮忙,一掌拍得啪啪响。”
其他人轰的笑出声,却见楚氏兴致缺缺。
大家立刻收敛。
以为诗不好,小三郎悻悻坐下,绞尽脑汁继续想。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好多人小儿说梦话。
梦话出奇一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守夜的李梦回听了,如遭雷劈,“完了,他们怕是想当山匪!”
要不怎么把山匪打劫的诗背得这么顺?
要知道,跟楚氏学诗,十几遍才记得住。
李梦回只觉得天塌了,“怎么办哟。”
今晚另外一个守夜的人是虞大山,他坐在窗下,双手拿着扇子,慢慢给妻女扇风。
闻言,脸上波澜不惊,“好好管教吧。”
村里管孩子的办法就一个,不听话了就打,顾及长子跟王清水定了亲,李梦回没打他,但另外两个儿子就没那么好运了。
天蒙蒙亮,李需归和李全归就被李梦回拎到院里揍了一顿,兄弟俩痛哭流涕,吓得屋里的人以为出了事,抄起家伙就冲出来。
李梦回沉声,“醒得正好,把你们家那些小子也打一顿,看他们还敢不敢走旁门歪道!”
众人云里雾里,李梦回严肃的将小儿说梦话背诗的事说了。
王尚不解,“背诗好啊,要是梦到范公还能让其指点一番。”
“瓜娃子!”李梦回气得土话都出来了,“就你这德行不把娃儿养歪就谢天谢地咯,还考科举,做梦嘛。”
“……”
李王两家已是姻亲,被李梦回当着面骂,王尚觉得没面,还是钱氏出来打圆场,“是该打,待会我就说说他们兄弟…”
于是,一大清早村里小儿就被打骂了一顿。
事后全部躲茅厕哭。
王大米颇为不忿,“谁控制得了说哪些梦话啊?都说虞大婶凶悍,李二郎,我觉得你爹才蛮横不讲理呢。”
他又不是故意的,李需归念一遍后那首诗仿佛长了腿似的往他脑子里跑。
他有什么办法?
“我娘说那首诗不正经,我听着挺正经的啊,不是我吹牛,如果每首诗都像种树人的诗那样,我一天能背五十首!”
其他人深有同感。
李家三兄弟,谢家三兄弟齐齐点头,“我们也是。”
可惜种树人没有功名,没有官身,也不四处游历,以致没有更多诗句。
不像李太白,到处跑到处喝酒,喝完酒就写诗,一首《蜀道难》背得他们想死。
“噫吁嚱,危乎高哉,危乎高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