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男人骂骂咧咧得下来了,他粗暴地抓起白知行的后脑勺,一把掼进雪地里,砰砰的撞击声中雪花飞溅。
“你跑啊?!你倒是接着跑啊!!”
男人动手之间,下身鲜血淋漓,拖在雪地里留下长长的红色痕迹。
甚至无视重力,就像古怪的折叠空间一样,反向往上飘落。
黎迦“啧”了一声,闪身避开。
下方的白知行一次又一次被打得埋进雪里,又一次一次地被再拖出来。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很有力气了是吧!!”
男人骂骂咧咧,犹不解恨,抬手的时候,一转头看见了飞出去的烟灰缸。
于是他顺手拎起来,一把砸在了白知行脑袋上。
“哐当”“哐当”!
……
“砰砰砰”!
……
最终,在这个即将到来春日之前的大雪天,白知行被丢在了老楼的后面。
周围的窗口里传来隐约的音乐声,饭菜的香气,电视节目的声音。
在一片热闹里,这一小块空地中央,他睁着眼睛看天空,跟黎迦对视。
空洞的眼睛里掉进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终于再看不清楚了。
脚下的楼梯层层叠叠地涌动,仿佛灰色的群山。黎迦迅速调整自己的站立姿态,没有被甩下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手握猩红锯肉刀,在变形剧烈的楼梯里努力站稳,就像在巨浪中的一叶扁舟。
“难怪变成鬼怪的白知行速度和力量会那么快……那是填补他曾经弱小的力量!”
“养父养母当然不会为他出头……在他们看来被欺负反而是好事……就算白知行身上继续出现那些伤口也是能够掩盖的了!”
楼梯辗转变形之间,一页又一页纸张飘动下来,有的是打了一个红圈的挂历,有的是一百分的英语试卷,有的是薄薄的塑料小薄片包装纸,有的是衣服里被撕扯掉的挂牌……
那张挂历之上,唯一一个打着红圈的日子是,三月二日。
黎迦猛地伸手抓住,看见红圈下的一行小字。
“妈妈的生日。”
他的手指慢慢地捏紧了,发白的骨节里,那张挂历纸布满褶皱,最后被揉成团,抛进那错乱的空间之中。
一个又一个白知行在无数错乱的楼梯里出现,他们都在奔跑,他们的表情从沉默到惊惶到心如死灰。
“我想……我是真的喜欢汤老师。”
他们张开嘴。
“我不敢说……”
他们拿起圆珠笔。廉价的,一块钱可以买几只的那种圆珠笔。
“不,被同学知道没什么啊,但是……”
他们开始写日记。
“我……”
日记的密码定在养母的生日。
“我……”
他们开始画速写。
沙沙的,笔尖滑动的声音仿佛植物生长,仿佛血液流淌。
……一个被做过那种的事情的人,不管是男是女,真的还有能够健康地,表达感情的力量吗?
层叠的灰色楼梯汇聚成硕大的猛兽,空间被折断,这里本就是意识的迷宫。
对于曾经幼小的白知行来说,他终于没能跑出那段灰色的楼梯。
无数个白知行画下的,无数张需要被拼合后才能够窥见一眼的情感,终于像大雨一样,爆裂地倾泻而下,每一张纸面边缘,都对准了下方,抬起猩红锯肉刀的黎迦!
纷纷扬扬,锋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