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狛治靠在墙上睡着了。
垂着脑袋,睫毛睡梦中还在不安地颤抖,白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披在了小孩身上。
“走了走了!”
“不在名单上的都可以走了。”捕吏吆喝着,一个个打开牢房门。
钥匙和铁链碰撞叮当直响,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狛治猛地惊醒,有些茫然地睁大了眼。
“你可以走了。”
狛治听见捕吏嘀咕,“真是奇怪,原本应该逐出江户的,不知道大人怎么还留这小子在城里。”
披在身上的外套入手柔软,浸着淡淡檀木的清香,狛治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身边——昨晚奉行坐的地方如今空空荡荡。
如果不是鼻尖环绕的真实的味道,和手中昂贵布料的触感,他都要怀疑昨晚的一切是自己的一场梦。
奉行大人晚上来给毫无背景的扒手送衣送饭。
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问是不是被打坏了脑子。
他图什么呢?
狛治不由得想。
但不过思索两秒便放弃了。
无所谓了,图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叠好衣物,放到捕吏们常常喝酒的桌上,“这是你们奉行的衣物,你记得转交。”
捕吏正在跟武士前倨后恭地说话,没分给他半个眼神。
“这是奉行的衣物,麻烦你们转交。”狛治又重复了一遍,额头青筋直跳。
武士和捕吏没人分他眼神。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
“奉行的衣物,转交,懂吗?”狛治踩着凳子一跳,掐着捕吏的后脖颈就往地上拽。
捕吏吃痛,才扭头看他,“你小子活腻歪了是吧!”
正要亮剑,余光扫到鬼崽子怀里抱着的白色衣物一角,他揉了揉眼,确认是奉行大人衣物上特有的金丝暗纹。
“你们奉行大人的衣物,帮我转交。”狛治看他没有动手的打算,最后交代了一句,踏上石阶往外走,拉开木门,刺眼地阳光害得他不住眯眼。
门外人声熙攘——
“饿了没?我做了饭团,你先垫垫。”有妻子心疼地捧着刚刚出狱的武士脸左看右看。
“叭叭——你昨晚怎么没回家。”有小孩跌跌撞撞地往武士怀里冲,后被一把抱起架上肩头。
狛治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往外走。
穿过那些聒噪的,恼人的声音。
然后在人群的尽头,看到了白城。
白城的周身围着幕僚和捕吏,像是在交代什么事情。
狛治扫了一眼,没有停留,只是往外走。
等白城抬头的时候,小孩已经走远了。
白城摸了摸袖子里特意塞的一块饭团,不由得哑然。
“大人?怎么了?”五条看白城有些走神。
“没事。”白城轻轻摇头,“你继续说。”
“最近城里上报的失踪案越来越多,但凶手却始终不见踪影。”五条皱眉,“失踪的大多数是小孩,十五六岁模样,我怀疑这是有预谋的组织性犯罪。”
“继续调查吧,有新线索再来汇报。”想来接的人已经走了,白城也不再原地停留,带着幕僚往町奉行所里去,“让你调查的产屋敷一族有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
再见狛治是当天下午。
五条幕僚进来,顺便把手里洗的干干净净的饭盒交给了小黑。
“饭盒哪来的?”白城注意到了。
“您上次席间不是给那个鬼崽子送了一份饭吗?我进来的时候看鬼崽子跟门口的守卫都要打起来了,就顺便帮他送进来了。”
“他人呢?”
“走了吧。”五条到书案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