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起码十张借条,飒飒的碰撞交错声听得极其悦耳:“我跟你非亲非故,以前是觉得迟早都要嫁给你,便从未催你还钱。可如今,你既然已有了心爱之人,那就请你把欠我的钱一并还上!”
又特意看了眼气焰嚣张的卖花女:“最后还款期限,就是你们的成亲之日!”
卖花女气得七窍生烟,手脚并用扑过去,想要撕烂冬荷的嘴。一向不理会这种矛盾的莫愁,今日多管闲事,暗中给卖花女使绊子,看着她跪在冬荷面前,冬荷解气一笑,拽着她的手也在借款条约中揿下自己的手印:“既然是夫妻,那就得有难同享!”
果然是小气又不讲道理,却格外的潇洒利落。
追上去,想跟她交个朋友。
谁知刚追下孔桥,她就没了踪影。无奈转身,突然听到一几不可闻的呜咽声。
桥下石阶,冬荷靠在冰凉的壁石上,浑身抽抖。因为体型太大,抱不住膝盖,只能把湿漉漉的脸埋在手掌里,抽抖如筛糠。
第一次碰到姑娘哭,他也有些不知所措。木讷的站在孔桥上,赶走所有欲靠近这里的人。他想,她一定不希望自己狼狈的模样被其他人当成猴子一样窃窃私语的讨论。
后来,冬荷盯着一张如兔子般的眼睛离开。从始至终,她都不知道曾有这么一个陌生人,这么保护过自己。
“谢谢……”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五六年,当初那个爱哭鼻子的冬荷没变,捂着脸,埋头痛哭。
玫瑰又一次敲打这尊木讷的‘石雕’:“愣着干什么,去啊!”
“去、去做什么……”
演了一场大戏的众人顿时有种‘孺子不可教也’痛心疾首之感。
周慕来偷偷在他耳边支招:“女人最脆弱的时候,正是最需要你的时候。我家夫人当初就是这么被我追走的。冬荷视我们为亲人,我们自然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小伙子,成大事者不能怂,就是干!”
大师不愧是大师,三言两语就把莫愁的窍开得七七八八。直接把泪流满面的冬荷抱在怀里,哪里管她挣扎与否:“你接受我就娶,你不接受我就等。反正一辈子那么长,我总能等到的。”
——
“啦啦啦……”
有个姑娘,一开心就爱唱歌。一开心,也容易得意忘形,“落荆棘,我的泡脚水呢?”
喊了好一会儿,里头的人端着一个圆木桶,里头放了不少药材,浓烈的中药味飘了过来。玫瑰捂着鼻子,怎么也不肯就范:“我要的是热水,你从哪里整出那么多中药给我,好难闻哦……”
“这些药,有安神散热的功效,能促进血液流通。”
伸手过来帮她脱袜子。
来到成都后,他忙得没时间陪她,家里的事情都是小姑娘在处理。落太太提醒他,别忙着忙着,就丢了媳妇。
今日事毕,也该好好陪她。
玫瑰不情不愿,挠他掌心:“那你跟我讲个故事呗。”
还真是三句不离故事。
落荆棘试了试水温,把她的脚一点点放进去。
“水好烫……”
想收回脚,还撇嘴埋怨他。
他当然知道很烫,可只有这样,才能让药效发挥到更好的程度。捏了捏脚背,让她适应热水的温度。
“想听什么故事?”
玫瑰忍住发烫的灼意,脚尖在水中划出波澜起伏的涟漪:“其实,我还挺想去那个鲁先生家里拜访的。”
他收藏了不少鲁先生的短篇小说,想必
“他已辞世。”
“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还特意找人打听,怎么会……也怪她,也不听完他人的说,这才闹了如此大的一个笑话,勾起他伤心的回忆了,“对不起……”
“两年前。”
他的妻子许先生很低调处理了他的后事。
“他的短篇小说你应该都看过了,我就跟你讲讲他不写稿子时的平日。”
鲁先生虽然长了一张严肃沉冷的脸,却是个嗜甜的小朋友。难过的时候会买。比如有一次,他出门散步,不小心摔破了膝盖,仍然坚持去买糕点。孤寂的时候也是。那次他要去图书馆查资料却一无所获,干脆买了几块糕点来安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