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尧宽肩长腿、人高马大,站在司露面前,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凌厉的气场包围了司露,令他不自觉地缩起脖子,作鹌鹑状。
“确实不早了。”陆尧微蹙眉头,顿了一下,语气不善地接了一句:“邱柯燃不来接你吗?”
一提到邱柯燃,司露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死小子,估计正忙着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呢。还接我下班?呸。
“有腿的蛤蟆蹦的高,有钱的男人玩的骚。他家养的□□都轮不到我管,我还管他?切。”
他越想越气,连带着眼前的陆尧都不顺眼起来——邱柯燃的狐朋狗友,能是什么好东西?都这个点了,还能堵在我回家路上阴阳怪气一番。
陆尧却没有接话,只是盯住司露心口的一片血迹。
“受伤了。”
司露心虚地佝偻起身子,拽了拽外套试图遮掩:“额..就是说...出了一点小事故而已...呵呵呵陆总不必挂心。”
陆尧依旧是审视的目光,像阴冷危险的蛇信,在司露身上游走:“伤得不轻。”
两句都是很笃定的语气。
司露感觉自己在陆尧面前,无论说什么,都会像裸露一般被轻易看穿。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瞬间口干舌燥。
不过陆尧也没有过多为难他,而是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西装纽扣。
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绷在黑色手套之下,露出一点手腕处脉络分明的青筋。手指修长,指尖三两下,轻车熟路解开了全部的扣子。
剪裁得体的西装外套,将他的宽肩窄腰衬得刚好,此刻被他不紧不慢地脱下,露出包裹在衬衫下分明流畅的肌肉线条。
司露眨巴着懵逼的大眼睛,有些面红耳热。
虽然很正常的画面,但总感觉很不正经是怎么回事。
“喂喂喂!你干什么?!”
带着体温的外套兜头落下,把司露罩了个结实。
“不然就打算这副样子回家吗?恐怕你都过不了下一个关卡。”深厚的嗓音从外套外传来。
司露深感有道理,不情不愿地梭进了宽大的西装里。
“还算有点良心嘛...”司露小小声嘟囔。
“那..那什么事先声明,你这西装,我可赔不起啊。”看着就价格不菲,现在已经沾满了司露的血污。
陆尧眼底升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似笑非笑盯着司露:“放心,是你就赔得起。”
司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抱紧了怀中的铜器。
这厮,打的什么坏主意。
角落处投下的一片树影,随着晚风晃动着,似乎涌动着什么。
“拿稳了,辟邪。”陆尧下巴微抬,示意司露怀中的铜器。
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倒是惊了司露一把。
司露饶有兴趣地看向陆尧:“陆总,也信这些?”
这些,在北区都是禁忌。
陆尧看着司露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眼睛,面色稍缓:“蛇主阴,铜主阳。所谓阴阳调和,不正是辟邪吗。巫觋一脉的礼器罢了,不值几钱。”
“嘿嘿嘿礼器好,礼器好,研究价值大......”司露傻笑着,稀罕地在铜器上摩挲着自言自语。加上瘦削的身体上披着乱七八糟的宽大工装,以及鸡窝头,就好似......
冷宫里疯了的妃子。
陆尧轻蔑地瞥了一眼被司露紧紧抱在怀里的青铜剑,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司露好几遍,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开口:“邱柯燃不给你饭吃吗?”
“啊?”司露慢半拍地抬头,推了推滑到鼻尖的大框眼镜,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工装,以及像偷来的大了好几码的西装。
很像乞丐吗?
“算了...回去吧。”
“哦哦。”司露也懒得应付陆尧,欢快地捧着东西走了。
穿过那片树影时,浓重的阴影在他身上摇曳着,在青铜剑周围绕了一圈又颤颤巍巍地褪下了。伴随着几里哇啦的惨叫声,那片影子游走到了陆尧的脚边。
影子发出悉悉索索的低语,幽怨又瘆人。似是在求饶。
陆尧面色如常,抬起脚,将鞋尖碾上涌动川流的影子。
刺啦刺啦,尖叫声、啜泣声瞬间在锃光瓦亮价格不菲的皮鞋下响起。陆尧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冷眼睥睨,看蝼蚁的眼神。
“啧~说了你又不爱听。又怕他克你又要追着跑,现在还拿影妖撒气。”地上的中年女人叹了口气,拖动着臃肿的身子起身。
男人不满地重重碾了几脚,深潭一般的眼眸里满是戾气:“相生才能相克,你到底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