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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紫竹无荫 > 暖阳与暗影5

暖阳与暗影5(1 / 2)

 1.

临秀宫

回廊下,暖阁熏香,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恍若两个世界。淑妃慵懒地倚在铺着软缎的美人靠上,指尖蔻丹鲜红,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盖碗,发出清脆的微响。

她抬手,将一盏新沏的君山银针推向对面端坐的承稷。

茶汤清亮,热气氤氲,模糊了他过于沉静的眉眼。

“本宫有些不懂你了。”淑妃开口,声音娇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和冷意,“不过一个粗手笨脚的丫头,碰了你心尖上的人一下,值得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借我这把刀,非要了她的命不可?”

她微微倾身,凤眸锐利,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波澜。“你那日特意来我这儿,‘无意’间提及那簪子。”声音又压低了一些,带着一丝娇嗔与困惑,目光细细描摹着这位年轻储君沉静的侧脸,“又‘恰好’说栖梧宫新来的小宫女瞧着眼神不安分……太子殿下,您这东风借得,可真是杀人不见血。”

承稷端起茶盏,并未立即饮用。

指尖温润,感受着瓷壁传来的滚烫温度,他目光掠过回廊外那株枯寂的老梅,语气平淡无波,如同在议论今日的雪势:“娘娘说笑了。宫人手脚不干净,人赃并获,依宫规处置,天经地义。何来借刀一说?”他轻呷了一口茶。

只微微抬眸,目光沉静地看向淑妃,甚至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还是娘娘觉得,此事处置得有不当之处?”

淑妃被他这四两拨千斤的话一噎,看着他那张俊美却无懈可击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有些猜不透他下一步要干什么。索性扯了扯嘴角,重新靠回软垫:“不敢。太子殿下觉得妥当,那便是最妥当不过了。”

承稷唇角噙着一丝极淡的客套的笑意“那就谢娘娘替孤操心了,处置这等,微末小事。”

淑妃的指腹研磨着茶杯薄薄的边缘,那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定心神,再次试探开口:“只是没想到,殿下护起食来,竟是这般……”

少年储君眼神微不可察地一暗,方才那抹虚幻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面容虽然依旧俊美,却骤然覆上一层冰冷的威压,如同殿外未化的积雪,带着渗人的寒意。

他移开了看向淑妃的目光,将手中茶盏不轻不重地搁回案几,发出“磕”的一声轻响,打断了淑妃未竟的话语。

承稷起身,只淡淡道:“茶凉了。” 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分明透着一股“到此为止”的拒斥。

玄色蟒袍的衣摆拂过光洁的地面,没有丝毫停留之意,径直向殿外走去。

看着那个身影,她心中却莫名生出一丝寒意,这位年轻的储君,喜怒无常,心思深沉得让她这个在深宫浸淫了半辈子的人,都感到有些莫测。

或许她该让家里好好绸缪一番。

……

2.

几日后,一个消息如同深宫里一片飘落的枯叶,悄无声息地传开:那个因偷窃淑妃娘娘金簪被罚入慎刑司的小宫女秋棠,没能熬过里面的酷寒和伤痛,昨夜咽了气,一张破草席卷着,天未亮就被丢去了西郊的乱葬岗。

她再一次亲身经历了,人命在这个巨大的、金碧辉煌的牢笼里,轻贱得不如主人失手打碎的一只瓷盏。

栖梧宫内,暖炉烧得正旺,驱散着窗外的严寒。泠鸢听到宫人低声回禀这消息时,正执着小巧的白玉壶,给窗边那几盆沙棘草浇水。水流细细落下,浸润着干燥的土壤。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仿佛听到的只是今日的膳食安排。

只是那水流,却在她无意识的微颤下,偏离了盆沿,无声地滴落在光洁的金砖地上,也溅了几滴在她微凉的手背上。

她静静地低下头,看着手背上那几点迅速变得冰凉的水珠,看着地上那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仿佛能看到那夜风雪中,秋棠身上流淌出的温热血液,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凝固成暗红色的冰。

那几盆象征着故土坚韧的沙棘草,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似乎也感知到了主人心境的荒芜,迅速地、无声地枯萎了几片叶子,透出一种近乎疲惫的沉寂。

那点她曾试图给予的、微弱的暖意,再次被这深宫巨兽冰冷锋利的獠牙轻易碾碎,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仿佛那日的冲动与呼喊,只是一个苍白可笑的笑话。

深宫再次用它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让她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何为真正的“吃人”,何为绝对的权力之下,个体的渺小与无力。

这直接、残酷的暴力所掩盖的蛛丝马迹,如同无形的藤蔓,夜夜缠绕她的梦境,让她曾深信不疑的一切都开始剧烈地摇晃、崩塌。

栖梧宫的温暖时光,月下荷塘的誓言,他指尖的温度和看似纵容的笑意……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血色,变得模糊而可疑。

承稷依旧常来。

她将自己关在内殿,他便在外间默然独坐,或批阅奏章,或独自对弈。一扇屏风,隔开两个世界。

他不再急切地试图打破她的沉默,只是存在着,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固执的陪伴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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