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煞察觉到燕罗心神动摇,露出一丝蔑笑,杀意轰然暴涨,分出一缕朝沈微漪笼罩过去。
“混账!”燕罗暗骂一声,心中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这一分神,杀意顿时颓了三分,这片刻空闲,黄煞既然抓住,哪能放手。当下身形暴动,欺身扑来。燕罗分神之时,已然大呼不妙,等到杀意回转时,黄煞这庞然身躯已将他笼罩在下。
“这家伙,到底把杀器藏在哪了!”这一瞬间,燕罗将黄煞周身探查数遍,依旧未能找到蛛丝马迹察觉这黄煞到底藏兵何处,可他双手一左一右已朝自己攻来。
既不知晓黄煞到底兵刃藏在何处,那自然无法分辨这一招到底是徒手杀式还是兵刃杀式,怎敢轻易空手去接。他咬牙赌着一口气,杀意已输了一筹,自己决不可先暴露兵刃再输一筹,心里一横,决以伤换命,将身压低,便要抓黄煞小腿。
燕罗这一招,便是当日对付冯子清所用杀招,先锁住其小腿,转入起身后,借着转身这一势便能将其面朝下掀翻在地,令其背后死穴大开,再出刀断其双腿关节筋骨。这一招杀意极强,本是主动出击时所用,可当下黄煞杀招在前,自己俯身攻其下盘,背后空门大开,就赌了黄煞这两手并非全力夺自己性命。
可燕罗没有感到后背受击的剧痛,心中正惊讶时,才觉黄煞双手竟借着自己后背一个翻身越到身后,他真正目标,乃是沈微漪!
“糟糕!”燕罗大惊失色,赶忙回身便要截住黄煞,可自己刚奔出几步,心中忽觉奇怪,方才杀意交锋时,自己若非因为沈微漪故意让了一步,他绝不可能占据上风。黄煞应是知道其中道理,沈微漪是当下牵制自己的最大筹码,他若是伤了她的性命,等于自废手中筹码,极不合理。
刚想到此处,黄煞本是朝着沈微漪,就蓦地转身,寒芒闪耀,扑面而来。
燕罗本就心中怀疑有了提防,黄煞这突然反身发难,已然动了兵刃,那自己已赢了一码。他侧身躲过黄煞这一刀,借势跃起一脚踢飞其手中匕首,双臂回环扣住黄煞肩膀,将腰一扭,泥鳅一般刺溜缠到他后背上附着。
黄煞本以为以沈微漪为诱饵,能逼迫燕罗露出破绽,哪料燕罗竟然躲开了自己这一杀招,反倒是被他扣住了背后命门。大惊之下,就觉燕罗双腿死死锁住他的脖子,一股大力向后,他一阵窒息眩晕,脚下一个踉跄,顿时倒翻一个跟头,脑袋重重的摔在地上,若非冬雪初融,林间土壤潮湿柔软,这一摔不死也残。
燕罗徒手缠杀,将黄煞狠狠甩出老远,虽说占了上风,可毕竟有沈微漪拖累,决计不能让黄煞缓过劲来隐匿到暗处重整旗鼓,趁着他神智未清,燕罗手持匕首,一个箭步上前,便要一刀刺穿黄煞脑颅。
黄煞平日里苦练筋骨,这一跤跌得头虽朝下,可清醒也极快,眼中刚一清明,就见刀锋蓦然袭来,他浑身汗毛倒竖,双手猛地扣住燕罗手臂,终是在匕首离他天灵盖半寸处停了下来,惊得他后背冷汗狂流。他怒喝一声,全身肌肉轰然发力,双臂猛地一扯,直接旱地拔葱般将燕罗托起,丢出老远。黄煞甩脱了燕罗,不敢拖延,当下一个打滚,藏进了林中。
燕罗被黄煞空手扔出老远也是大吃一惊,没料到这才多久没见,这黄煞的一身膂力就如此骇人,但容不得他惊叹多想,眼见黄煞已藏匿了身形,可杀意未消,他大呼不妙,便朝沈微漪处狂奔而去,他一把扯过沈微漪,将她按在一棵老树干上,用后背将她护住。
这沈微漪刚见了那么多人命,又第一次受了刺客杀意的折磨,一时间精神还有些恍惚,这被燕罗护在身后,才逐渐反应过来,带着哭腔问道:“出了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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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罗低声命令道:“不想死的,就闭嘴别出声!”他这一声,带着些杀意,竟吓得沈微漪眼泪都止住,乖乖的呆在他的背后,一动不动。
这天色将晚,林中逐渐被黑暗笼罩,燕罗暗骂一声。他本想着应贴身缠斗直接结果了黄煞的性命最好,可没料到黄煞受了自己如此重创还能如此快的恢复。
这一回黄煞以无需将沈微漪当作牵制自己的筹码,他藏匿于暗处即便只杀了沈微漪,也能自在离开,而自己需护着沈微漪处于明处,这滚滚杀意中,他与沈微漪就如同暴露在黄煞眼皮底下一样,四面楚歌。
此时夕阳殷红如血,飞鸟振翅归巢,林中窸窸窣窣,叶声虫声,风声鹤唳。
林间,黄煞杀意弥漫不散,恍然间如同惊涛骇浪,一阵一阵拍打着处于风暴正中心的燕罗与沈微漪。燕罗对于这杀意并不在意,可沈微漪哪里能承受的住,她死死地抓住燕罗肩膀,全身颤抖,连燕罗都能仿佛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唰!”
黄煞猛地从密林中窜出,左右两刀尽以刁钻角度向自己刺来。若是寻常时候没有沈微漪这拖油瓶,燕罗自然不惧怕黄煞这杀招,也能放开手脚和他大战一场。可眼下情况,沈微漪失了神死死抓着自己不放,压根无法闪躲。
“他奶奶的!”燕罗怒骂一声,左臂横在胸前,生生受了一刀,一脚飞起将黄煞另一刀踢飞出去,终究化解这一回攻势。
燕罗这左臂插着匕首,鲜血直流,黄煞大笑一声:“我看你能挡我多少刀!”话音未落,身形暴退,又隐匿在树林之中。
这一刀穿了左臂,痛的钻心,但好歹避开了险要位置。燕罗怒目圆睁,顾不上伤口血浆直冒,精神紧绷,全意提防黄煞再次发难。他将左手插进腰带中,避免手臂活动将伤口撕扯更大,心中却盘算着若是再像这样任凭黄煞出手,自己必要被他千刀万剐。
正在此时,头顶烈风盘旋,杀意当头而下,燕罗抬头望去,黄煞已一刀落下。
燕罗咬牙怒喝,右手空手便横劈抵挡黄煞这一刀。
黄煞见燕罗竟空手来挡自己兵刃,也是惊了一跳,心想着这难不成燕罗坏了脑子。但是他自**锋,性子知根知底,燕罗是绝不可能有这不理智的反应,可黄煞仔细探查,燕罗这一空手确实未有兵刃气息。
也就是这一闪念,黄煞一刀已是与燕罗空手相接,可并没有意想中的血花四溅。“当”的一声,他这一刀看在燕罗手上,竟如同短兵相接,发出金属摩擦音。他手臂一震,也是大惊失色,燕罗这一手怎么如同铁器一般?
燕罗大喝一声,全力劈开黄煞这一刀,黄煞身形暴退,仿佛见鬼一般,始终不信为何燕罗竟能空手挡开自己一刀,又见燕罗空手朝自己杀来,他再次凝神探查,可燕罗手中依旧空空。
“活见鬼了!”
黄煞暗骂一声,就伸手去挡。可燕罗这指尖刚一触及黄煞掌心,黄煞就掌心剧痛,痛彻全身,这手掌竟被燕罗单手穿了个血窟窿。黄煞这回可真是吓破了胆子,脚下一蹬,就要暴退躲开。
燕罗此刻双目赤红,杀意暴涨,扬手一震,大吼一声:“给我死来!”
黄煞这一退势顿时停住,左脚仿佛一巨蟒死死咬住,猛地将他绊倒在地,向燕罗那里拖拽过去。他惊骇交集,奋力挣扎,可脚下之物越缠越紧,刚拖行几步,就脚筋断开,痛的他险些昏死过去。
黄煞嘶吼忍住脚下剧痛,踉跄着站起身来,尚是健全的一脚用力蹬地,向后奔逃。
燕罗长啸一声,用力向后一扯,黄煞逃走的势子又突的止住,被大力扯下,狠狠地摔在地上,这双脚一触地面,那伤痛顿时加剧,眼前发黑。趁着黄煞痛的踉跄之际,燕罗杀意暴涨,眼中凶光迸射,欺身一脚踢中黄煞心口。黄煞猛喷一口鲜血,身子狠狠地撞在一棵巨树上。燕罗双手弹出匕首,当空一劈,就听兹啦一声,这一刀自黄煞左眼角至右大腿根,划了个触目惊心的血口。他将身一旋,最后一刀贯穿黄煞左肩,将他死死地钉在树上。
此刻黄煞剧痛灼心,接连重创已是将他意识剥离肉体,连痛苦呻吟都没了动静,软绵绵地瘫在树杈上,几乎没了气息。
燕罗见黄煞已再无反抗之力,也是大喘一口气,手上一扯,黄煞脚上某物咔嚓一声,刺溜飞回燕罗手中,乃是天刺刘千城的独门杀器盘龙丝。
原来,燕罗与黄煞交手时,本就怀有两大杀器,一是盘龙丝,二是陈天佑为其锻造的独门匕首獠牙。初始时,燕罗本不愿以盘龙丝这威力巨大诡异莫测的杀器迎敌,可黄煞偏偏以沈微漪为筹码逼得自己进退两难,终究按耐不住,动了这獠牙与盘龙丝。
黄煞一刀劈在燕罗手上,竟不能伤及其手,实际上乃是匕首獠牙藏于燕罗手中,只因这獠牙乃陈天佑根据其刺杀之道独门锻造,自然能与燕罗融为一体,若不近距离肉眼观察,全凭杀意极难发觉。待燕罗凭借獠牙扭转占据,黄煞见势不妙准备后撤时,燕罗这才使出盘龙丝,先断了他一脚脚筋,这才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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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罗收了盘龙丝与獠牙,这才将刺在左臂上的匕首拔出,扯了段碎布包裹住伤口。
他抬头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黄煞,冷笑一声,就要将他头颅斩下。忽的,燕罗注意力被黄煞身上的伤口吸引过去,方才燕罗一刀将黄煞险些劈作两半,这身上衣服也破裂开来,却见到一副不可思议的肉体。
当年尚在庐州时,燕罗与黄煞交锋,竟看不出黄煞兵刃藏于何处,即便今日也看不出蛛丝马迹。
这藏兵之精髓,乃是将兵刃藏于周身,而不为外人知晓,故而能刺杀时出其不意。陈天佑当年训练燕罗时,用的是独门刀甲,这才让燕罗举止言行中,藏兵不露丝毫破绽,同时亦能看穿其他刺客的藏兵细节。当燕罗脱下刀甲时,藏兵之术算得上小成,以陈天佑所言,即便是周曲鹤这样的甲等刺客,也可几个回合看穿底细。
黄煞显然是不可能有刀甲这样的独门器械来训练自己的藏兵之术,所以至今燕罗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可这回,黄煞被燕罗重创昏迷,伤口露出的肉躯,终究暴露出了其藏兵门道。燕罗一刀将黄煞上衣割裂,露出精壮上身,却见其肉体侧腰上臂后肩几处整整齐齐削去了四四方方的肉块,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肉坑,而刀片恰好嵌在其中,这肉坑周边早就被刀片磨得生出一层厚厚老茧。
见着这千疮百孔的肉体,燕罗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当年身着刀甲被刀片割的全身伤痕累累的痛苦仍旧记忆犹新,没料到黄煞为了掩蔽自己藏兵的缺憾,竟敢自残肉体,将刀片嵌于血肉之躯中。燕罗本打算收了黄煞的性命,可见了这场景,竟下不去手来。这身为刺客,黄煞远比自己决绝狠断,他更配得上刺客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