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茶过来的红霞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微微摇头叹气。
红霞把茶具安放完毕,道:“先生,坐下喝茶吧。”
孙承宗勉强坐下来,却不去伸手接红霞双手奉上的茶杯。
红霞故做生气状,道:“先生大概是嫌红霞伺候得不周到吧?”
孙承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孙某是因为朝中诸事烦扰,与姑娘无关。”
红霞娇媚地一笑:“小女子知道,宰相大人身居陋室心忧天下,但也不能不吃不喝呀!”
孙承宗哈哈一笑:“让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口干舌燥了。”
孙承宗说着,自己身手端起茶杯尝了一口,道:“嗯,这茶不错。”
红霞开心地笑道:“先生是真渴了,你往常天天喝的就是这种茶呀,怎么今天才喝出味儿来?”
孙承宗摇摇头道:“孙某出身清寒,哪里讲究得起饮食。茶水,解渴就好。”
红霞故意调笑:“先生可知道,这喝茶,一杯为品,两杯为尝,三杯为饮?”
孙承宗凑趣道:“知道知道,饮就是牛饮的饮!姑娘出身官宦世家,自然比老夫懂得多。”
红霞哈哈大笑起来。
在红霞的感染之下,孙承宗心情渐渐开朗了,笑道:“姑娘坐下吧,听老夫跟你唠叨唠叨。”
红霞坐下:“先生,有些事不要闷在心里,说出来就是一种解脱。”
孙承宗点点头道:“有道理。我知道你心思缜密,朝中大事跟你说说也无妨。”
红霞神色庄严,凝神静听。
孙承宗:“你可记得我曾跟你说过京察之事?”
红霞点点头。
孙承宗:“赵南星等人一意孤行,不听我和王安公公的再三劝阻,也丝毫不顾梅之焕等人的情面,借此次京察,驱逐了大批齐楚浙党官员。”
红霞:“东林诸公是清官好官呀,没有三党成员掣肘,朝廷大事更好办呀!”
孙承宗:“你这话正是大批东林党人的心里话。他们哪里知道,被逐的和残余的各党成员必定会寻机报复,这表面上的一党独大,实际上暗藏着诸多危机,稍有不慎,朝廷就会波涛四起。”
红霞担心地说:“该怎么办呢?”
孙承宗:“我现在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也听说不少各党残余成员怨气冲天,私下串联,这绝非国家之福。只能慢慢观察,因势利导吧。”
红霞:“唉,在别人看来,先生两代帝师、一品宰相风光无限,实际真难为先生了。”
孙承宗:“有姑娘这句话,孙某就知足了!”
白天,紫禁城内阁签押房内。
梅之焕气呼呼地走进来。
正埋头处理公文的孙承宗,听得声响抬起头来招呼道:“之焕兄请坐。”
孙承宗略微收拾一下书案,便亲自端过来一杯茶,送到梅之焕面前:“茶不好,之焕兄委屈一下吧。”
梅之焕:“孙阁老太客气了,之焕还没有这么娇贵。”
孙承宗笑了笑:“这大明朝廷谁不知道之焕兄出身清贵世家,饮食精当。”
梅之焕叹一口气道:“唉,出身清贵爱慕虚荣,今天可是脸面丢尽喽!”
孙承宗略显惊异:“怎么回事?”
梅之焕:“刚刚在吏部赵大人那儿碰了一鼻子灰。”
孙承宗:“说来听听。”
梅之焕:“我受官应震之托,请赵大人这次京察中对湖广籍的官员有所照应,可赵大人一通官腔,把我顶得哑口无言了。孙阁老知道,上次官应震同咱东林党一起参奏亓诗教,可是看我梅之焕的面子。如今,让我怎么面对官应震等一干湖广同乡?”
孙承宗:“对赵大人他们极力排斥异己的做法,孙某是非常反对的,但他们听不进去。这不是个人颜面问题,而是朝堂稳定的大事。职责所在,出于公心升降罢黜,即使有人怨恨也堂堂正正;出于私心,便宜生事端了。”
梅之焕越想越生气,拍案而起,说道:“梅之焕不屑于同此等无信无义、心胸狭窄之人为伍,明日便上折辞官,归隐山林。”
孙承宗一惊,急忙说:“之焕兄切不可意气用事,不要辜负了你的文武全才。”
梅之焕:“谢谢孙阁老的美意,吾意已决。”
孙承宗痛惜地连连摇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