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赶走了入侵的异族人之后呢?”
孙承宗:“我又何尝不向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赶走入侵的异族人之后,我倒是心甘情愿地辞官归隐,终老田园。”
红霞:“也好,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归故乡,尽享农家之乐。”
孙承宗微笑着点了点头。
红霞继续翻看奏折,忽然抬头问道:“先生,京察是怎么回事儿?”
孙承宗:“我朝太祖高皇帝即位之初,鉴于元朝因官吏贪腐成风而数十年亡国的教训,订立了一种官员考核制度。这种考核分在京官员和地方官员两大部分进行,考核地方官的叫外察,考核京官的就叫京察。”
红霞:“太祖皇帝真是深谋远虑呀!”
孙承宗点点头道:“考察制度到弘治年间趋于完备,外察每三年一次,地方官进京述职,由吏部会同都察院组织考察;京察每六年一次,五品以下官员由吏部、都察院组织考察,四品以上官员由皇帝亲自考察。每种考察都有严格程序、标准,据此来决定被考察者的升降、奖罚。”
红霞:“考察制度真是周到细致。”
孙承宗:“再好的制度也得由人来执行,执行者的能力和操守就决定了事情的成败。特别是万历三十三年和万历四十五年的两次京察,完全成了东林党和其他各党的角力场,大明官场简直是一团乌烟瘴气。”
红霞:“今年的京察怎么样?”
孙承宗:“唉,前景堪忧啊!”
红霞:“先生为何有此感叹?”
孙承宗:“努尔哈赤一个夷狄首领,杀子囚弟排除异己是为了实现远大目标;我们这些孔孟之徒,却只会为了党派和个人利益而窝里斗!刚才在吏部尚书赵南星家中,我就不同意他们借机党同伐异,为此闹得不欢而散。我担心他们一意孤行,贻害国事。”
红霞:“先生担忧也没用,因势利导吧。”
孙承宗上下打量了红霞两眼,笑道:“哬,姑娘快成了女相国了!”
红霞羞怯地笑了:“先生又打趣人!”
白天,北京前门大街醉仙楼雅间内。
孙承宗、王安、汪文言分宾主坐定。
汪文言招呼一声:“小二,准备四个好菜,一坛陈年花雕。”
孙承宗:“不忙喝酒,先说正事吧。”
王安:“孙阁老有何指教?”
孙承宗:“王公公对这次京察怎么看?”
王安想了一下,说:“赵南星、邹元标等东林党人,是想借机出出万历四十五年京察被整的恶气呀!”
孙承宗:“此行大谬,公公你想想,万历三十三年京察,东林党占上风,把齐楚浙三党整得落花流水;万历四十五年京察,齐楚浙三党联手又把东林党整得丢盔卸甲……”
汪文言不等孙承宗说完,接着说道:“结果呢,是大明朝的吏治腐败不堪,国事江河日下。冤冤相报何时了,难道非要大局糜烂到不可收拾了才肯罢手吗?”
孙承宗:“难得汪先生不在朝堂,却对国事了然于胸。天下第一布衣当之无愧!”
汪文言拱手道:“孙阁老谬奖了。”
王安:“孙阁老有何想法?”
孙承宗:“孙某为此已经与赵南星他们闹得很不愉快,梅之焕也因不满赵南星等人作为而愤愤不平。承宗求王公公出面,请他们多从大局着想,秉持公心,别再私斗下去了。”
王安摇摇头:“他们风头正盛,我说了也不一定听进去。”
孙承宗、汪文言几乎是异口同声:那怎么办?”
王安不忍心让孙汪失望,说:“明知他们不一定听,我也要说,尽人事以听天命吧!”
汪文言:“孙阁老能否向万岁爷进言,设法制止他们的偏激行为。以万岁爷对孙阁老的信任,必定言听计从。”
王安见孙承宗面露难色,立刻说:“不行,那样做就使孙阁老在东林党中无法立足了。”
孙承宗冲王安拱手道:“多谢王公公体谅。我是宁愿与他们当面争论,万万不能背后下手。”
汪文言:“孙阁老襟怀坦荡,文言佩服之至,我要敬阁老三杯。小二,上酒菜!”
店小二进来布上酒菜,悄悄退下。
三人强打精神吃喝起来。
北京孙承宗宅邸小花园内。
一本《唐宋八大家诗文》摆在小石桌上,孙承宗低头背手绕石桌缓缓行走。走了两圈,心事重重地坐在小石凳上,顺手拿起《唐宋八大家诗文》,心不在焉地翻了两页就心绪不宁地把书扣在石桌上,站起身来又脚步沉重地绕小花园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