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鹤堤起先只是被凿开的那处大河之水奔流不息,可一会儿后,柑子岭以北的那整座白鹤堤都被湍急水流一并冲垮。连带着在一旁看戏吴璞也遭了秧。
你问他为什么知道?那会随波逐流撞到一棵棵大树枝干的痛感至今彷若昨日。
那水下怪岩肯定比那些大树枝叶还要坚硬。
“唉。”吴璞又哀叹一声。
一旁剑魂看的委实恼火,你娘的又没叫你去死,还这般不爽利?便一脚踹在吴璞屁股上。
伴随着一声惨叫,吴璞就这样掉入深窟。
灌了几口泉水后,吴璞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屏住呼吸。只是那清泉的冰凉触感一触即逝,紧接着一声噗通,吴璞只感觉自己砸在一块碎石上。
站在齐腰高的流水中,吴璞抬头一看。
呵,原来是别有洞天。洞窟之下还有洞窟。
又看向前方,不禁浑身一颤。怎么又他娘的还有这种小瀑布呀?不会下面还有这么个一模一样的地方吧。
察觉到身后残魂已经现出身形,便急忙在这齐腰深溪流中开始狗刨。
“知道了知道了,我走还不成嘛!”
身后残魂一脸笑嘻嘻,道:“搞快些搞快些呀。”
说着又是一脚,于是吴璞就被踹到一处越发湍急的水流中,然后如同天翻地覆一般,周身被水流搅的毫无立足可言。
约摸一注香后,水流这才开始平息,吴璞伸头探出水面,咳嗽出几口水后大口喘气。
回过神后入眼竟是一片光明,是一条河流,终于出来了。
又在水中昏天暗地的折腾了一会,见有一块浮木飘过,便使出浑身解数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这条河流水势不急不缓,吴璞坐在那块浮木上气喘吁吁。
秋日和煦日头下,吴璞只见两岸全是郁郁葱葱的繁茂值木,鸟鸣声此起彼伏。不免放松了那根绷劲多时的筋弦,一股倦意席卷而来,他就这么趴在浮木上晕死过去。
吴璞顺着河流一路而下,被冲到了一处岸边。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围满了人。
扛着锄头的,端着洗衣盆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看你娘呢看?没见过老子这么俊俏的后生?”
“神经病!”
“似个傻子哦!”
周围众人一哄而散。
吴璞湿漉漉的站起身来,跳了跳,颠掉些许沙石。
正当他为不知到了何处一筹莫展之时,大地突然震颤起来,紧接着,马蹄声,甲胄牵连交击之声震耳欲聋。
不远处,一杆马字将旗在他视野中慢慢变大。不一会,他眼前站满了身骑战马的重骑军。
“将军,那就是先前给您禀报的那人。”一名农汉小跑到那支军队跟前,指着吴璞说道。
为首一人坐着战马跨出几步后,朗声问道:“可是吴璞?”
“马建功?是你!”吴璞说道。
那人坐在一匹高大战马上,手持一杆长槊,低头看着衣衫褴褛的吴璞,皱了皱眉头。
这马建功是北魏铁骑老将马喆之后。西蜀牛角山一役,北魏铁骑征东军主帅马喆折戟在了当时威名赫赫的藤甲兵之下,马建功就成了孤儿,自此被兵仙王成收留在了身边,与日后相识的吴璞算是青梅竹马。
吴璞看了看他,撇了撇嘴,在他身后,是一望无际的重甲铁骑。
就是此人,自己最大的心结。
年长自己三岁,从小到大,读书写字比自己强。长大后,更是孤身一人深入军伍,从一介小卒一路摸爬滚打当上了青獠卫主将。
当时便是不服他,才下了决心,一人一骑挖开了白鹤堤,水淹西晋军镇柑子岭。
“你是来抓我的?”吴璞皱着眉头问道。
马建功闻言,牵着缰绳调转马头,面朝三千铁骑。
只见他举起手中长槊,高声道:“三千青獠卫听令!”
“恭送副将!”
那三千骑纷纷下马,从中让出一条‘廊道,’单膝跪地,铁戟朝天,无敌天下的北魏铁骑威严尽显。
“青獠卫恭送吴将军!”
三千声恭送。
响彻云霄。
吴璞走进那条廊道,低着头,似是不忍看到这一幕。
一路战战兢兢的走出那条廊道,再走出十来步后,才失魂落魄的扬起一只手挥了挥。
在池州城稀里糊涂报了仇后,又到丹阳山吃了些苦的吴璞,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再也不会是那个青獠卫之中一人之下的吴小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