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真把小护士扶起来，柔声安慰她。小护士转哭为笑，偷偷看了一眼气度不凡的宋丹青后，红着脸进了楼。

老伍直眉楞眼地看看童真，再看看宋丹青，再看回童真。

他不记得他们了。

童真：“我叫童真，你叫什么？”

老伍搓着手，想自己的名字想出一脑门子的汗。他摸了摸胸口的牌牌，上面写着他的房号505。老伍受到了启发：“对！我叫老伍。”

老伍绽放了孩童般纯粹的笑容。他一一握过童真和宋丹青的手，再次郑重地介绍自己叫老伍。

他的手粗糙干燥，骨头上面只有一层松松垮垮的皮肤，让人想起某种爬行动物。

新认识了两个朋友，老伍很高兴。他弯腰在墙角的草丛里逡巡，双手一扑一拢，抓到两只蚂蚱，拿细棉线拴住腿，送给两人一人一只作为见面礼。玩了一会儿，童真趁他不注意，把两只蚂蚱放走了。

淅沥沥下起小雨。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老伍忘了蟋蟀，拉着两人往地上蹲，要玩湿泥巴。

童真大骇，连忙把老伍的手从宋丹青身上拆下来：“咋能让宋大师陪你玩泥巴？”

宋丹青提起裤脚蹲下来，捏起一团泥巴，糊到童真脸上。老伍大笑，也跟着往童真的大腿上摔了一块泥巴。

童真退后一步，生气：“干什么啊？！我还有要紧事要办呢！”

宋丹青两手粘着泥，立在濛濛秋雨中看他。雨打湿了他的头发，显得发更黑，脸更白，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闪着动人的光。

童真的心霍然一颤，内心升腾起一种无法抗拒想要亲近他的欲望。

他附身抓起泥巴，朝宋丹青扑去。

宋丹青没有躲避，任凭他直直地撞进自己怀里。两人顺势倒在草坪上，滚进泥水里。童真被他压在下面。宋丹青下巴的泥水，一滴一滴落在自己脸上，微热。他低头，童真下意识闭上眼。粘着泥沙的脸颊轻轻蹭过嘴唇，带来一股战栗。

身上的重量消失了。

童真再睁眼。宋丹青已经站起来，朝他伸手。童真迟疑了两秒，握住他的手。

新来的朋友不带他玩，老伍很不高兴，甩着泥巴往屋里走。

童真和宋丹青深一脚浅一脚跟进去。三个人在走廊的格子砖上留下一串长长的泥脚印。

背后传来保洁的崩溃大喊：“天杀的！要是被我抓住，拿拖布打断脚杆！”

童真和宋丹青相视一笑——一直存在两人之间的别扭感顿时消弭。

老伍一马当先，走在前头。

“509、508……”

逐个房门对过去，最后停在“505”前，老伍用胸牌刷卡开门。

老伍住的是单人套房。房间朝南，有独立的卫生间，干湿分离，马桶边有扶手，墙上安装了报警按钮。

童真从衣柜里翻出三套旧衣服，先把老伍推进卫生间，按进浴缸里洗刷一边。宋丹青是最后一个从卫生间出来的。他摸了摸领口，似乎不太适应如此粗噶的布料。

童真打量他：“还挺合身。”

宋丹青看看老伍的身形：“不是老伍的衣服？”

童真：“嗯，是一个朋友的。”

宋丹青表情微变，没有追问是哪个朋友，好像他已经猜到。

童真用毛巾包住老伍的湿脑袋，给他擦头发。老伍挨着童真的胸口，安静得像只打瞌睡的老猫。

老伍忽然握住童真的手腕：“小玉，你的手咋变粗了？”他摸摸童真的脸，很难过：“咋还瘦了好多！”

童真循循善诱：“我把钥匙弄丢了，你帮我开门好吗？”

老伍精神振奋：“小玉，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宋丹青对童真犹疑：“你确定他这个状态能开锁？”

他说得小声，还是被耳尖的老伍听见了。他光脚跳下床：“开锁？这个世界上没有老子打不开的锁！”

老伍从床底拖出工具箱，健步如飞地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