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他们,逃避和恐慌是现在最无用的情绪。那个男人既然能找到这里,就意味着他很可能一直在监听着他们的频道,并且对这条公路了如指掌。盲目地逃跑,只会被他当成真正的老鼠一样戏耍、追捕。
所以,你提出了第一步计划——由你出面,通过无线电,向那个男人进行诚恳的道歉。
你解释道,这件事的起因是福勒的恶作剧,对方或许只是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才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一个真诚的、不带任何挑衅意味的道歉,或许能够平息他的怒火。由你这个从头到尾没有参与恶作剧的“第三方”出面,显得更有诚意,也更能让他冷静下来。
听到这里,瘫在地上的福勒身体剧烈地一颤,脸上浮现出浓重的羞耻和悔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痛苦地垂下了头,双手深深地插进了自己的头发里。刘易斯则紧紧地抿着嘴,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这个方案听起来……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能够主动解决问题的办法。
然后,你冷静地提出了第二步,也是后备计划。
如果道歉失败,那个男人拒绝接受,或者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那就证明他并非只是寻求一个说法,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以折磨他人为乐的心理变态。到那时,再没有任何沟通的必要。你们必须立刻放弃这家旅馆,放弃所有走大路的幻想,转而驶入那些地图上都未必有清晰标注的乡间小道。利用你们轿车比他重卡更灵活的优势,在复杂的路网中穿梭,彻底将他甩开,直到找到最近的、有警察的城镇。
你将两个选择条理分明地摆在了他们面前:一个是主动沟通,尝试化解危机;另一个是鱼死网破,全力逃亡。你的计划周密而冷静,既考虑了和平解决的可能性,也预备了最坏情况下的应对策略。
这番话如同一针强心剂,注入了兄弟二人几乎停摆的大脑。
刘易斯眼中的希望之光越来越亮,他看着你,仿佛在看一个无所不能的将军。你冷静的分析和果断的决策,让他重新找回了主心骨。
“好……好!就这么办!”他用力地点头,声音虽然依旧带着颤抖,但已经恢复了些许力量,“Asher,你说得对!我们……我们就这么做!”
福勒也缓缓地从地上撑起了身体。他靠在车身上,低着头,没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良久,他才用一种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
这句道歉不知道是对刘易斯说的,还是对你说的,又或者,是对那个正在黑暗中窥伺着他们的恶魔说的。
“让我……让我去说。”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有一种混杂着恐惧和某种决绝的表情,“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应该由我来道歉。”这是他崩溃之后,第一次试图重新拾起那份被碾碎的尊严。
刘易斯担忧地看着他:“福勒,你……”
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深地看了福勒一眼。你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他此刻的决心。或许,让他亲口结束自己开始的这场闹剧,才是真正让他解脱,并重新振作起来的唯一方式。
最终,你做出了决定,你将视线从福勒身上移开,转向那台安静地躺在车里的无线电台。那黑色的塑料外壳,此刻看起来像一个通往地狱的传声筒。
面对福勒那份夹杂着绝望与勇气的请求,你并没有立刻否定。你的目光温和而坚定,首先,你承认了他的这份转变。
你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语气平静却蕴含着力量,肯定了他此刻愿意站出来承担责任的决心。这句认可,对于一个刚刚从尊严崩塌的废墟中爬出来的人来说,无异于最有效的强心剂。
福勒紧绷的下颚线条似乎都因此柔和了些许,眼中那份决绝的背后,也多了一丝被理解的暖意。
然而,在给予了肯定之后,你却话锋一转,用一种不容商量的温和,接过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你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个人恩怨的范畴,那个男人表现出的偏执和暴力倾向,使得任何一点小小的言语失误,都可能引爆无法挽回的后果。
你需要一个绝对冷静、不会被情绪左右的沟通者,而此刻的他,显然还无法完全做到。
你的理由无懈可击,充满了逻辑性和对全局的考量,让福勒无法反驳。
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力和挫败,但他没有再争辩,因为他知道你说的是事实。
就在这凝重的气氛再次将要笼罩一切时,你却突然笑了。
那笑容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入死水,瞬间漾开了一圈圈涟漪。你微微歪了歪头,看向一旁紧张得像根木桩的刘易斯,然后又将目光转回福勒身上,用一种近乎调侃的、轻松的语气说道:
“而且,你不是说过,托马斯能交到我这么会说的朋友,是他的福气吗?”
你刻意模仿着福勒之前在车上那种玩世不恭的调调,甚至还对着刘易斯挑了挑眉。
这句突如其来的玩笑,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笼罩在三人头顶的、那片由恐惧和绝望组成的厚重乌云。
刘易斯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那紧绷的神经确实因此而松弛了许多。
而福勒,他怔怔地看着你,那张因为恐惧和羞愧而扭曲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极为复杂的、难以言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