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赵春河到屋子里送串子的空挡儿,丁四海问沈确:“润声的事儿,你知道吗?”
他说知道,其实也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夜色深重,他甚至没有看出对方的身份来历。但不知又实在说不出口,那日在警局门口,他堪堪看见人家提着食盒子站在树下面。
沈确沉吟了片刻:“我上次到饭店去,碰到他带着一位漂亮朋友,但是不肯与我介绍,我想着大概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也没多问。”
“是不是那唱戏的?”
“瞧身形,倒像是。”
丁四海壮实的肩膀狠狠沉了一下,仿佛长长叹了一口气:“好端端的,怎么就捧上戏子了。”
“可我瞧着,这位不像是爱生事端的人。”
丁四海冷哼一声:“有什么分别?淤泥里长出来的莲花,身能由己?”
他说着咬了一口手中的羊肉串儿声音含糊:“上次在戏院里,厚载门街的大老板要带他回家去,润声出来做拦,若不是我跟他打起来叫那老板觉得扫兴,那家的伙计能叫他好受?”
丁四海的姐夫就是因为捧戏子跟他姐离了婚,离婚之前,丁四海还带着几个码头上的工人到他姐夫家里把那两个狗男女给胖揍了一顿,那唱戏的还到他们家码头闹了一阵。
是以圈子里都知道,丁四海尤其对唱戏的瞧不上。
“那要是捧戏子的是你,就权当我没说,你便是将他给包圆了,拿着款子月月养着,也没人说什么来。”
“我可没这本事!”沈确赶快摆摆手,“便是如你所说,润声并没有什么闲钱去捧什么戏子,他们二人不过是有点来往罢了,你不也有几个腰里别着匕首的兄弟?”
说到此处,丁四海没什么话说了,两人也就把话题岔过去了。
半夜的时候,艾小姐来敲沈确的门,她神情慌张,头发被汗黏在了额头上。
沈确迷迷糊糊被他拉出去,说费小姐身体不舒服,呕吐不止,山上没有医生,赵春河准备开车带费小姐回城里去。
本来黏在一起的眼皮子一下子睁开了,下午的烧烤他们几个人都吃了,应当不是食物中毒。但他想,费小姐还喝了咖啡,白葡萄酒之类,也可能是酒精中毒。
行李也来不及收拾,回到房间交代丁四海帮大家收拾行李,沈确和艾小姐坐着赵春河的车先往山下赶。
费小姐像蔫了的花儿一样,倚靠在艾小姐身上,沈确几次欲言又止,山路颠簸,漆黑的山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子在前行,赵春河开的飞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山下的诊所。
老中医穿着对襟儿的马甲,胡子花白,他与时俱进,脖子上也挂着听诊器。
众人把费小姐扶进诊所的床上,老中医问了症状又摸了摸脉,走到药柜边上问道:“谁是家属?”
“我!”赵春河赶忙往前跨了两步,“大夫,她这是怎么了?”
老中医把脖子上的听诊器放下来:“她没什么事,呕吐是正常妊娠反应。”
“妊娠?”艾小姐从来没有遇到这个词汇,“什么是妊娠?”
“走!”赵春河走到床边拉着费小姐就要下床去,费小姐柔弱的身子被他甩动了两下,艾小姐赶忙推开他胳膊,将费小姐扶住,“你扯她干什么?”
赵春河嘴角抽出了一下,眼神慌乱:“我们到大医院去,好好检查一下,到底有什么毛病!”
“医生不是说了是妊娠呕吐吗?到底什么是妊娠?”艾小姐急的问沈确。
“就是怀孕了。”
“……”
“那这是好事啊!”艾小姐开心的跳起来,“密斯费,你要当妈妈了!”
费小姐脸色煞白,看不出半分喜色,她一只手放在小腹上,目光却有些呆滞。
赵春河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冲众人扬了扬转头出了门。
沈确跟着他走了出去。
“你打算怎么办?”沈确靠在门外的墙上,夜色里影子修长。
“我还是想带着到大医院去检查一下。”
一阵风吹过,赵春河刚点燃的烟迅速燃去半支,他甩了甩手,火势却随风更大了些。
“如果真的怀孕了,我就回家去,让我母亲到密斯费那里提亲,就算没有这个孩子,我本来也是打算和她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