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晨雾还没有散尽,他们众人便到了山顶。
休息的地方是赵春河找的,是一个旧亲家中的庄子,那庄子里有好几栋房子,都是刷了白漆的欧式风格,门栋之间也有篱笆隔着,互相倒是不耽误。
赵春河跟在费小姐身后,卡其色的长风衣,手里提着一个皮箱子,一只手黏在费小姐腰上,两个人要贴在一起了。
丁四海嘴里叼着烟,左手提着自己的箱子,右手提着艾小姐的箱子,他说实在是腾不出手来,让艾小姐去揽着他的腰也行。
艾小姐呸了他一声,转头去找沈确:“哎!他们什么情况,几日不见,怎么这样亲密?”
沈确抬头看了一眼,作样伸手去揽她的腰,被她闪身躲掉:“坏东西!什么你都学!”
其实赵春河和费小姐已经同居了一段日子了,当时赵春河在外面置办公寓,他和丁四海他们还去帮忙了。
他们的住所离费小姐工作的地方只有两条街,房东是一位留过洋的牙医,装修的很有品味,厨房的柜子放了一排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小咖啡杯,费小姐很喜欢,她会在休息日窝在厨房里烤面包,然后用餐纸打包好,让找春河带给沈确他们。
丁四海经常酸溜溜的说赵春河这小子有福气,在家有他娘,在外面有费小姐这样贤惠又漂亮的女友,这以后不知道有多少福气在后面呢。
沈确虽然不主张把女性的价值用贤惠,漂亮这样的词语来体现,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费小姐是大部分男性眼中的理想女友了。
而且现在是新社会,同居这件事本来也没有什么可丢人的,可是艾小姐这样问,沈确觉得实在不适合从他嘴里说出来,下定决心打个哈哈。
于是扑哧笑出声来:“你不知道吗,赵春河要向密斯费求婚呢。”
艾小姐瞪大眼睛,盯着赵费二人的背影瞧了瞧,嘟囔了一句“才不信你的鬼话”跑到前面去找那二人去了。
别说艾小姐不信,沈确也不信,赵春河比艾小姐小三岁,费小姐又是外国人,就以赵家现在那个比沈确膝盖还高的漆木门槛来看,未必他母亲能同意这桩婚事。
大病初愈,丁、赵二人打网球,沈确没有参与。
端着一杯橙汁躺在躺椅上,摘一片巨大的绿叶盖在脸上,听着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叫。
忽而眼前一亮,是艾小姐换上清爽的束腰长裤出来了,她一只手摇着那片叶子,叉腰望着沈确:“都到山上来了,你怎样还要睡觉?”
沈确盘着胳膊笑:“我这病可没大好,没劲儿跟他们闹。”
“谁要你去跟他们闹了!”艾小姐扯住沈确的胳膊:“密斯费想打扑克,我们二缺一呢!”
沈确推脱不过,跟着到伞下面坐着。
费小姐正在整理一副扑克,她面前放着一杯温开水,看见沈确过来笑道:“我实在发生大好的事情,今天我来当荷官,为你二人效劳了!”
“赶快说来听听!”
费小姐已经按照座位开始发牌了,她嘴巴利索也不爱卖关子:“我们的金牌客户在这个月把法国的基金抛售了,全部兑现,我们可得了好大一笔佣金来!”
她说着又道:“巧的是这位客户的太太与我有些私交,经常叫我带些法国货给她,你猜怎么着?原来他套现那笔投资又不知道什么缘故撤回来了,那笔款子一直还在家里放着呢!”
“我同太太讲那款子如果还存我那里,我按照高于市场1%的利率返款。”
“我猜这1%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爬到这位太太的户头吧!”
费小姐拉起艾小姐的手吻了一下手背:“你真是太聪明了亲爱的!”
“有这样大好的事情,你只当个荷官可不行,得狠狠宰你一顿才行!”
丁四海扛着棒球拍走过来,“让春河来当荷官,他才最该服务我们!”
“这是哪里来的话?”
“像费小姐这样聪明漂亮的女孩子,叫他给捡着了,他才是得了大好处,怎么能便宜了他?”
“好好好!是我得了大好处!”赵春河笑吟吟的在费小姐旁边坐下,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费小姐红着脸推了他两把,没有推开,便顺势倚在他怀里了。
众人的欢笑声在山间回荡,晨起的雾气也逐渐消散开来。
吃午饭的时候,太阳已经把伞晒透了,艾小姐和费小姐到餐厅里去了。
这三人围着伙计的炉子,手忙脚乱的制作烧烤。
赵春河串着肉串儿突然问起杜润声来,说许久未见他到网球社里来。丁四海翻着炉子上的串子打着哈哈,那家伙本来就不好运动,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琢磨那几张画。赵春河也没多问,又低头串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