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瓷锦一路把她拽成了风筝。操场蒸出一股塑胶的味道，刺得人眯眼。

先撞进耳里的是鞋跟敲地的脆响——嗒，嗒、嗒，像谁往铁皮鼓上撒玻璃珠。

然后才看见那条被风吹鼓的短裙，和两条冷白的长腿。女生在追，声音黏得要化：“你等等我嘛...”

路满月慢了半拍的目光，顺着声音往前滑，先看见黑色T恤的下摆，再看见后颈上一颗碎发黏住的小汗珠。

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那男生是俞驰彦。

俞驰彦没回头，长腿迈得又稳又快，黑短袖配黑裤，浑身透着股凌厉的劲儿。

从她身边擦过时，那股冷香像被人捻了一下，又掠过鼻尖，路满月下意识停了脚步，等苏瓷锦喊她，才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看啥呢？快走呀！” 苏瓷锦拉着她往食堂里挤，买完饭找位置时，却好巧不巧，坐在了俞驰彦斜对面。

苏瓷锦压低声音：“你看他女朋友，穿高跟鞋来食堂，不怕摔着吗。” 路满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好撞见俞驰彦抬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路满月的心跳漏了半拍。她慌慌地低下头，戳着餐盘里的米饭，耳朵却悄悄竖起来。

他吃饭的声音很轻。女生在对面小声说了句什么，他只低低地‘嗯’了一下，像把一整句话折进嗓子里。

等她再敢抬头时，俞驰彦已经吃完了，正靠在椅背上玩手机，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更冷。路满月看了两眼，又赶紧低下头——她总觉得，自己这慢半拍的打量，要是被发现了，会很尴尬。

“叮铃铃——” 下课铃按时响起，路满月刚和苏瓷锦、前桌叶依凡聊熟，说好了周末一起回家，门口突然传来骚动。

“俞驰彦，外面有人找！” 班里的男生嗓门很大，直接把三个人的“吃瓜心”勾了起来。

路满月回头看时，俞驰彦正趴在桌上睡觉，额发垂下来遮住眉眼，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没立刻抬头，只眉头轻轻皱了下，脸上透着点被吵醒的不耐。

郑漾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彦，有人找。”

俞驰彦才直起身子，额发被蹭得更乱，抬手揉了揉脸，哑着嗓子“嗯”了一声，慢吞吞地往外走。

路满月三个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拿起水杯——借口去打水，顺道看看热闹。

她跟在苏瓷锦身后，脚步放得很慢，心里还在琢磨：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

结果出门才发现，走廊早就挤满了人。大家要么假装看公告栏，要么靠在栏杆上“玩手机”，眼神却都往俞驰彦和那女生的方向飘，是孙琪。

孙琪走到俞驰彦跟前，声音甜得发腻，比她身上的香水味还冲：“今晚一起去吃饭好不好呀？” 尾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生怕他拒绝。

俞驰彦垂着眼，慢悠悠回：“随便。”

“你真好！我更喜欢你了！” 孙琪被这话哄得开心，忘了俞驰彦说过“有洁癖，不接吻”的规矩。

这么多人看着，她觉得俞驰彦总会给她点面子，于是踮起脚尖，就往他侧脸凑。

可唇瓣还没碰到，俞驰彦突然偏头，让她结结实实地亲了个空。

周围的吸气声很轻，却格外清晰。孙琪的脸瞬间红了，眼眶也跟着热，又气又委屈地瞪他。

可对上俞驰彦漆黑犀利的眼神，那点委屈立刻变成了慌，她伸手轻轻拽住他的衣摆，声音压得很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了。”

安静了几秒，俞驰彦忽然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低低地笑了，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以后乖点。”

孙琪连忙点头：“嗯！我会乖乖的！”

他们的对话不算大声，路满月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低着头，没敢看，脑子里却忍不住脑补出画面，俞驰彦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孙琪讨好的表情，还有周围人若有若无的目光。

回到座位上，门外的议论声还没停。路满月觉得心里闷闷的，抬手扯了扯外套的领口，想透点风。她盯着桌面的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又忍不住想起俞驰彦刚才的眼神——冷得像冰，却又带着点说不出的劲儿，让她慢半拍的心思，又乱了。

晚上躺在床上，路满月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楼梯间撞见的画面，想起食堂里的对视，想起程初诺眼里的得意，还有走廊上孙琪落空的吻。

她性子慢，总是比别人晚一步反应，晚一步熟悉新环境，晚一步跟人熟络。

可今天，好像有什么东西，比她的反应先动了。

窗外的蝉声还在响，路满月攥着被子角，轻轻叹了口气。或许，这个夏天，会比她想象中，来得更慢些，也更不一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