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弦在推子上把手指落稳,聂老师的掌心在空气里停住,像在黑板右上角写日期的那一点克制。
沈知砚最后再沿着台边电缆看一遍,黄色“湿区”锥形标志已经撤下;他把记录夹合上,向侧幕做了一个ok。
——
钟声在后台极轻地落下一下。
主持生站到台口,吸气,按稿:“各位观众朋友,欢迎来到南屿一中校园晚会——请与我们一起,静一分钟。”
他的“熔断”并没有出现在这段稿里;但他还是看向侧台,于笙对他比了个“不读错熔断”徽章的手势,彼此都笑了一下,笑意一秒钟就收回,像把分贝塞进衣兜。
一分钟,真的安静了。
有人在最后一排轻轻合上了纸袋的口;有人把手表的表带悄悄调紧;有人在心里数拍。
江晚在黑里轻轻“嗯——”,那一点低像是给每个人的脚下递来一块看不见的石头:在这里落脚。
她感觉到风也停了一秒,像连空气都懂得了礼貌。
“走。”聂老师的掌心落下。
冷白从侧幕推进,第一段音像在水面下匀速游——不抢、不退。
台前的世界开始亮起来,台后的心跳也一起对拍。
——
第一节目是合唱团。
走位在灯里像一张被裁好的弧形纸,边缘不毛躁;梁意把亮收进“齐”的里层,目光短短地与江晚对了一次——那不是抢戏,是对位。
观众里有掌声,掌声往上起了一点,又在“静一分钟”的余温里迅速收束,像被看不见的手按平。
主持生接词时差点抢了半拍,及时按住,笑容沉稳。于笙在侧台小小挥了一下“通过”。
节目表翻到第三行,《风声里的基音》被夹在中段。
江晚看了一眼台口黑幕上那行细字:“黑场一秒|请与我们一起呼吸。”
她把琴谱夹放在侧桌,没有带上台——今晚她只带一口气。
上一节目谢幕,光轻轻退开。
“江晚。”聂老师低声,“齐在里面。”
“知道。”她答。
她迈出脚,走到侧光的那一枚薄亮里,像走到一行该落字的位置。
鼓点没有,铺垫没有,她在黑里先给出那一颗基音。
冷白顺着她的呼吸推开——
台前安静,台后安静,
母亲在最后一排把手心握紧又放开,
顾行止在右前区看她的肩线,默数“一、二、三、四”,
沈知砚在台口阴影里,把指腹轻轻按住耳屏——不是因为刺耳,而是因为那一点低把世界按稳了。
她知道,此刻真正的名字,不写在节目单里,也不写在楼层里。
它写在风里被按住的一秒,写在灯复之前那口并肩的呼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