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得很早,校园外头还亮着余晖,教学楼走廊却已点上白炽灯。
顾行止站在年级组办公室门口,看着玻璃门里母亲正与班主任低声交谈。
她穿着一身笔挺的藏蓝色风衣,手腕上一枚旧式腕表,指针分毫不差地指在 17:30。
这位顾女士,是知名建筑设计事务所的项目经理。
习惯了节点控制,图纸精准,连说话都像从 Excel 单元格里提炼过:有逻辑、有边界、无冗余。
她走出来的那一刻,眉头没动,但顾行止知道——这次她是“带问题来的”。
“坐。”
“嗯。”
他拉开一张椅子,在办公室外的小圆桌边坐下,母亲站在对面,像在开一个项目汇报会。
“你最近参与了什么活动?”
“校晚会。”
“江晚,也在?”
他没有答“是”,而是问:“你想问什么?”
母亲看了他两秒:“论坛上有传言,说评委有家属参与,节目有倾斜。我今天问了老师,说你们班被投票列为前三。”
“我们班节目很稳。”他直视母亲,“你看了完整视频就知道。”
“我看了。”她点点头,“我也觉得你们班技术很整,但——”
她话锋一转:“江晚和你什么关系?”
顾行止轻声:“同班、同组、合作伙伴。”
“只是合作?”
“目前是。”
母亲沉默了一秒,像在过滤这句话的主谓宾。
然后说:“你要记住,有些人之所以‘有节奏’,是因为她母亲站在节奏点上。”
顾行止一下子抬起头,眼里第一次有了怒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说的,是她确实得到了某种加持。而你,不一定识别得清楚。”
“她没让人替她打节奏。”顾行止声音忽然冷下来,“她只是不小心打得太准了,才被人误以为有人在领拍。”
母亲微微皱眉:“这不是你该情绪化的场合。”
“我不情绪化。”他咬牙,“我只是不允许你用那种方式去评价一个,凭自己站上舞台的人。”
——
那场对话最终没有谁赢。
顾母只是收回文件夹,说了句:“期中前别分神。包括情感方面。”
然后提包离开,没有再回头。
顾行止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口,脚下灯影交错,像是整个世界都陷进某种无声的调音室——
他一个人在原地默数节拍,却听不到任何倒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