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陈鹤舟察觉到他的动静,放下书,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难受吗?”
“好多了。”江逾白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胃里已经不那么难受了,“船不晃了吗?”
“风小了,船自然就稳了。”陈鹤舟递给他一杯温水。
陈鹤舟将放桌上的一碗温热的小米粥端过来,还配着一小碟爽口的咸菜。江逾白确实饿了,接过碗,喝了起来。小米粥熬得软烂,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师父呢?”江逾白边吃边问。
“黎叔伯在隔壁船舱休息,他倒是适应得很好,一点都没晕船。”陈鹤舟答道,目光落在呆呆的模样上,眼底满是笑意。
等江逾白吃完粥,陈鹤舟收拾好碗筷,又拿来一个小瓷瓶递给她:“这是晕船药,磨成了粉末,下次要是再难受,就混在水里喝一点。”
江逾白接过瓷瓶,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小声道:“谢谢。”
陈鹤舟看着他,忽然笑了:“现在不觉得我逗你了?”
江逾白脸颊一热,别开脸:“谁让你说我笨……”
“好好好,不说了。”陈鹤舟妥协道,起身走到窗边,“你看外面,快到傍晚了。”
江逾白凑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夕阳正缓缓沉入水面,将天空染成了绚烂的橘红色,水面上波光粼粼,像铺了一层金色的绸缎。远处的天边有几只水鸟飞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声。
“好美啊……”江逾白惊叹道,长这么大,他从未见过这般壮阔的景象。
“等过几天到了南边,还有更美的景色。”陈鹤舟轻声道,“那里有大片的荷塘,夏天的时候,满池的荷花都开了,香气能飘出好几里地。还有海边,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比这里的江面壮观多了。”
江逾白听得眼睛发亮,满心期待:“真的吗?”
“嗯。”陈鹤舟点头,转头看向他,“等我们安顿下来,我带你去看。”
江逾白用力点头,心里的兴奋压过了之前晕船的不适。他看着陈鹤舟的侧脸,忽然想起在驿站时师父说的话——陈鹤舟待他是真心的。以前他只当陈鹤舟是难得的朋友,可这一路来,陈鹤舟的照顾细致入微,甚至为了他与张封文反目,这份情谊早已远超普通的朋友。只是他不清楚这种关系是什么罢了。
“陈鹤舟,”江逾白轻声开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陈鹤舟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在他带着懵懂的脸上,喉结微动。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因为……你值得。”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江逾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陈鹤舟深邃的眼眸,里面似乎藏着千言万语,却又被他小心翼翼地掩藏着。江逾白忽然有些慌乱,连忙转回头,假装继续看窗外的景色,耳尖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陈鹤舟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加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轻声道:“风有点凉了,别站太久,回榻上再歇会儿吧。晚上风浪可能还会大些,要是再晕船,记得叫我。”
“嗯。”江逾白应了一声,乖乖地回到榻上躺下。
陈鹤舟吹灭了桌上的烛火,只留下一盏昏暗的油灯。船舱里静悄悄的,只有船身划过水面的声音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水鸟叫声。江逾白躺在榻上,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陈鹤舟那句“你值得”,翻来覆去许久,才渐渐睡去。
半夜时分,江逾白果然又被晃醒了。外面的风不知何时又变大了,船身剧烈地摇晃着,桌上的茶杯发出碰撞的轻响。他刚想坐起身,胃里就泛起一阵恶心,他下意识地唤道:“陈鹤舟……”
话音刚落,身边的位置就陷了下去。陈鹤舟不知何时躺在了他的身边,伸手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别怕,我在。”
熟悉的墨香混着檀香萦绕在鼻尖,让江逾白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他往陈鹤舟怀里缩了缩,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好晃……”
“很快就过去了。”陈鹤舟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温柔,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江逾白靠得更舒服些,“睡吧,我陪着你。”
江逾白闭上眼睛,听着陈鹤舟沉稳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原本翻江倒海的胃似乎也平静了许多。没过多久,他就在陈鹤舟的怀里沉沉睡去。
陈鹤舟却没有睡。他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怀里少年恬静的睡颜,手指轻轻拂过他的眉眼。船身依旧在剧烈晃动,可他的动作却始终轻柔,生怕惊扰了怀里的人。
他知道,张封文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此刻正在某个渡口等着他们。前路依旧充满未知与危险,可只要能护着怀里的人,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无所畏惧。
窗外的风声渐渐小了,天也快要亮了。陈鹤舟低头看着江逾白,在他额间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低哑而坚定:“逾白,我会护着你的,一直都护着。”
怀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轻动了动,发出一声细碎的梦呓,然后往他怀里靠得更紧了。陈鹤舟失笑,收紧了手臂,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风浪彻底平息了。船身恢复了平稳,顺着江水缓缓前行。陈鹤舟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眼底满是希冀。只要到了南边的别院,他们就能暂时摆脱张封文的追杀,能有一段安稳的日子。
他低头看着怀里还在熟睡的江逾白,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不管前路有多少荆棘,只要彼此相伴,便有了直面一切的勇气。这场追逐与逃亡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但他知道,他绝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