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脑子里甚至会出现一些不好的念头,不过也都转瞬即逝,因为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天底下比他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要谁都这么容易想不开,那他估计这世界上的人得少一半。
“你说的对,这样的人就该死在牢里,出来也是浪费空气。”夏闻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大概是顾澜桉说的话让他有点感同身受了吧。
毕竟都是死过爹妈的人,剩下的那个也是可有可无的状态。
巧了。
“……我还以为你会像其他人一样,说几句好听的安慰我。”顾澜桉笑了起来,估计是没想到他会在听完这种事情以后,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那我安慰你,你会好过一点吗?”夏闻乐看着他。
“不会。”顾澜桉摇了摇头。
“那不就行了,明知道说了也没用,干嘛还说那些虚伪的话,”夏闻乐把目光转移到牵着的笨笨身上,“我爸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死了,我妈后来改嫁,又离了,现在在外地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顾澜桉说这些,大概是觉得两个人同病相怜吧?
这是他第一次跟别人说起这些,感觉出奇地不错,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就好像压在心底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有人可以倾诉了一样。
很奇妙。
也很安心,
“所以你是那个时候搬家的?”顾澜桉问。
“对啊,”夏闻乐牵着笨笨继续往前走,“要是没搬家的话,我现在肯定都是国家级别的运动员了。”
如果当时他继续在学校里练田径的话,以他的成绩和天赋,说不定还真能进。
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都是造化弄人。
都是命。
一开始他也不信命,特别是高考以前,大家总有一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狠劲儿,不知天高地厚,总是幻想着自己能改变世界,征服命运。
可上了大学以后他发现,无知是多么可笑的东西,捍卫不公的举报信,到头来变成了葬送前程的退学申请。
多么可笑。
这个世界还真是变了,变得是非不分,变得颠倒黑白。可偏偏他这人呢,泪腺有点发达,道德感也有点太高。看见那些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弱势群体,会忍不住鼻酸着帮忙发声,看见摔倒在寺庙内,无人敢上前搀扶的大爷时,会忍不住上前扶起。
前一秒还在感叹这个世界完了,后一秒就因为别人某个暖心举动,感觉这世界还是有救的。
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明明都经历了这么多,却还是没有变成一个成熟的大人。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个疯子。
但后来仔细想想,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对这个世界彻底感到麻木吧,他还保留着对世界万物的感知能力,还能哭,还能笑。
“真的假的?”顾澜桉扭头看着他,“比一比?”
“比……”夏闻乐话还没有说完,顾澜桉就牵着两只狗跑了出去。
不对。
准确的说是“飞”出去。
一点也不夸张。
“什么……啊—”夏闻乐被笨笨“嗖”地一下拉了出去,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不得不被迫和顾澜桉开启了这场短距离马拉松。
“我靠!顾澜桉你慢点!”夏闻乐在后面牵着笨笨,踉跄着朝前面欢脱的背影大喊。
“输的人请客!”顾澜桉头也不回地牵着狗继续往前跑。
偶尔有来往的路人好奇地盯着他们两个看了几眼,不过大部分都是被吓得往旁边躲,生怕这两人牵着的狗突然撞上来。
要是换做夏闻乐在路上遇到这样的情况,估计会谴责遛狗的人没公德心,但现在他就是这个没有公德心的人……
十分钟后。
顾澜桉拿着一杯果茶站在小区旁边的奶茶店门口。
“付钱的来了。”顾澜桉插上吸管,指了指上气不接下气朝他跑过来的夏闻乐,蹲在他旁边撸狗的工作人员,顺着他指的地方看了过去。
“哈、哈……哈……”夏闻乐大口喘着气朝他走了过来,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运动,让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加速沸腾,心跳加速,炙热感瞬间席卷全身,身上也开始有些冒汗,额头上更是已经开始在滴水珠。
反观顾澜桉,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的感觉的样子,就是有些微喘。
他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二十六。
“我要一杯柠檬水,少冰,”夏闻乐牵着笨笨走到点餐台,“一共多少钱?”
“二十一,”服务员说,“这边扫码就行。”
“擦一下吧。”顾澜桉拿出一包餐巾纸递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