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构完整,情绪铺陈有度。副歌支撑可见苦功,爆发力与掌控间的平衡把握得不错。桥段气声自然许多,已有诉说感。结尾建议稍作延长,最后一个和弦可考虑改用更开放、更具悬置感的排列,以增余韵。总体而言,此稿已具备基本的作品形态与表达深度。”
他肯定了我的进步!
不仅肯定了技巧上的改进,更肯定了“作品形态与表达深度”!
这意味着,他认可这不再是一个简单的习作,而是一件可以称之为“作品”的东西了!
邮件继续:
“总政交流如期,八月二十日上午九时,中国音乐学院小礼堂。你可携此稿打印谱例三份,及较清晰的演唱小样(可用磁带录制,效果更稳妥)前来。届时多为业内同仁交流创作与演唱心得,你之作品可作案例供讨论学习。无需紧张,抱着学习观摩心态即可。另,提前一日抵京,可先来我处,再做最后细节推敲。金佚林。”
成了!
真的成了!
不是旁听,是携带作品参与讨论!作为“案例”!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狂喜、激动和如释重负的热流,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累积的疲惫与焦虑。
我握着鼠标的手微微发抖,几乎要对着屏幕喊出声来。几个星期昼夜不休的打磨,所有的压力、纠结、自我怀疑,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珍贵的回报。
我猛地靠向椅背,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激荡的心情。再睁开眼时,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和明亮。
机会的大门,已经推开了一条缝。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整理好行装,以最好的状态,走进去。
根据金院长的建议,我立刻开始行动。
首先,将最终的谱例文件再次检查,按照他的意见微调了结尾的和弦,然后排版、打印出三份清晰的纸质版。
接着,找出高军之前寄来的几盘空白磁带,挑选了效果最好的一版演唱小样,用那台老旧的随身听翻录到磁带上,反复检查音质是否清晰。
最后,我开始简单收拾去北京的行李,并思考着如何安排离开后网吧的事务。
晚上打烊后,我将父亲和张小军叫到里间。
“爸,小军哥,”我尽量让语气平静,“北京金院长那边安排好了,我得去参加一个学习交流,大概要去五六天。十九号早上走,最晚二十四五号回来。”
父亲点点头,没多问,只是说:“行,你去。家里和店里有我。”
张小军则有些兴奋:“浩彣,是要去表演唱歌吗?”
“不算表演,是去学习,交流。”我解释道,“我不在的这几天,店里就辛苦你们了。爸,规矩照旧,按时开门打烊,陌生人多留意。小军哥,机器日常维护和简单问题你处理,搞不定的,等我回来,或者实在紧急,打电话联系赵老师。账目每天记清楚。”
我又特意嘱咐:“最近县里可能有巡查,咱们一切按规矩来,千万别给人留把柄。晚上别拖太晚,该清场就清场。”
父亲一一应下,脸上是那种“交给我,你放心”的沉稳。
交代完这些,已是深夜。
我独自坐在里间,看着桌上整理好的谱例、磁带和简单的行装,心潮依然难以完全平静。
望向窗外,县城沉睡在夏夜的怀抱里,宁静安详。
而我知道,几天之后,我将暂时离开这片承载着“星火”的土地,去往另一个充满“潮声”与“天音”的世界。
《盛夏的雨》将第一次走出这间地下室,去面对更专业的审视。
而我,也将以“创作者”的身份,踏入一个全新的领域。
兴奋之余,一丝隐隐的不安悄然浮现。
离开的这几天,“星火”能否安然无恙?林薇还会不会来?县里的“综合治理月”会带来什么变数?
还有,在那个更广阔的世界里,我这首从县城地下室、从闷热夏天、从真实守护中生长出来的歌,会得到怎样的回响?
破晓之音即将鸣响,而暗涌,或许也正在平静的水面下悄然汇聚。
前方的路,在星光与灯火的交映下,延伸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