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发现不知何时，存远已站在身旁将我拉住。

“谣言在外，不听即可。”温热气息轻吐耳边，我大脑空白一瞬后随即思索明白，存远这是在放长线，随即挣开手继续搜索起来。

两个人的速度确实比一个人快，在存远和我偷摸搜索下，一天时间仙楼第三层便搜索完毕，还是见习惯了的两个字。

没有。

搜索地区逐渐减小，搜索士气也越来越低迷，这种疲惫夹杂着失意的感觉弥漫在兰台众人身上，每晚收工时刻这种感觉如同气球打上气，一下膨胀至原来的几倍大，渐渐开始有人抱怨起来。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明明是文职干的全是气力活。”出宫路上人群中隐隐有人透露出不满，那声音不大不小恰到好处，既能让人听清又无法让人听出是谁在说话，明显就是故意掩在人群里放毒。

车架之中，存远垂下眸子只是沉默着，一只手紧紧捏住小窗上的帘子有些发白，半响声音低沉开口：

“明日一早告知衙门户部兰台众人从搜书当日起开始俸禄涨至平时两倍，若遇节日任上工者按三倍计算，所超俸禄从我个人俸禄中扣除，若能找到《朝明大典》赏俸禄十倍。”

“户部上工比进宫晚，你可晚些过来。”似是想到什么存远补上一句叮嘱。

要想让马跑就得给马草。

不得不说存远这个老板当得不错，光是这制度听了就让人忍不住打心眼儿里给他点赞，不过有些事既然做了就要高调的做。

一回到县衙大家各自散去，存远和我也散开。

经过一天劳累大多数人都奔着吏舍而去，一点烛光在厢房中摇曳在黑色寂静一片中摇曳闪烁，晃动着如星似月让人移不开目光。

推门而入，门边昏暗光芒被明亮光芒所掩盖，存远身形清减在烛光照射下更显憔悴，手上竹简翻动目光游移似乎在一遍遍确认着什么。

推门声伴着清风带动烛火摇曳更甚，他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我的目光中似有惊讶。

“俸禄一事应张贴告示。”

这段时间每次进县衙来来回回许多次，告示的排版我早已熟记心中，要写那就是手到擒来。

“也好，写完明日盖上户部印章便可张贴。”存远嗓音淡淡，似是自言自语似是在说与我听。

好在有他这句话不然我都不知道这次要盖户部印章。

墨如夜色，在宣纸上弯绕出痕迹衬得夏季夜里更加静寂，也不知是不是过于安静存远似乎没话找话，“你可信我？”

烛光下他依旧正在核对什么，只是手上竹简纹丝未动。

“当然，不然我找得那么卖力干什么。”

收回白眼，吹干纸上墨迹，扫一眼略带笔锋的字体，我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舒畅感。

自搜书以来，真是劳累异常已经好久没有碰过毛笔，看着眼前小有所成的繁杂字体，隐约有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还不睡吗？”

“校准古籍从周到寒所现地点。”

虽然不知道寒是哪个朝代，但不妨碍我明白存远是在反复确认《朝明大典》的去向，无意识间掰着手指头开始暗自计算，从看遍所有能找到的古籍开始，到第二次动身搜寻算起，古籍位置起码已经确认过不下十遍。

今天的举动无疑代表存远内心不安想要找点事儿做。

“相信自己，时间会证明一切。”提着宣纸在存远肩头落下一拍，我转身离开，两股光影交错分开。

也不知他是否还在校准，不过若是行动起来能缓解心上焦虑那随他去做吧。

次日一早还不等衙门外钟声传来，我竟先一步睁眼，眼尾扫过窗外一片暗色，身体自觉立起，机器一般开始洗漱，然后提上告示来到壁前张贴。

此时进宫搜书的队伍已经集结完毕，一队人马有些懒散朝着县衙门口方向走去，似是注意到壁前灯笼在一片暗色闪烁，不少人纷纷打量起来。

乳白色液体用竹签将宣纸四角涂抹均匀，经过反复按压宣纸终于稳稳固定住。

余光扫过几个还有精力好奇的人，我轻微勾起唇角将告示大声念出，末了还忍不住十分真诚的将存远是个好老板的事实赞扬出来。

等我再回过头去看时，发觉身后几人早已不知去向，百十号人已从旁边路上离去，这一转头不免心中觉得有些没意思便朝户部厢房走去。

出乎意料黑压压一排厢房中早有豆大烛光在跳跃，推门声在静寂夜中显得格外清晰，刚一有些响动一个身着靛蓝色衣袍的男人便在烛火旁张望过来。

昏黄烛光下男人脸上沟壑因阴影加持更显深邃，眼睫之下一片乌青颔下胡须微微抖动，“何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