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靠近，诺亚后缩，鲜血浸湿被褥，林悦去扯被子，诺亚紧紧攥住。

他可怜巴巴看着她，林悦仿佛在照镜子。她想起，母亲失踪，继母登堂入室，只有躲进厕所才能痛哭一场，当时镜子里也是这样一双委屈巴巴，可怜的眼睛。

“听话，起来，包扎伤口，伤口不包扎会疼的。”

诺亚慢慢地松开了一点手。

“来，我们起来。”

诺亚慢慢，慢慢地坐起来。

被褥已经全部染血，林悦打算更换，掀开被子，爆发出尖叫。

“啊——”

“怎么了？小悦。”诺亚像个漂亮的木偶娃娃扭头。

诺亚被子下躺着六个怪物：一滩肉、爬行动物和人的结合、一颗头颅......恶心的绿色液体黏黏糊糊。

林悦呕吐。

“怎么了，小悦，那都是我啊。”诺亚诡异地笑了。

诺亚走过来：“这些都是我啊，我就不是个人。”他的眼睛充满悲伤，“你刚才不是问我有没有人的情感吗？我没有，我就不是个人，我只是一滩烂泥。”

诺亚步步靠近，林悦步步后退。

“小悦，你不是能读取记忆吗？你要不要读读我的？”

“不，我只能读陆凛的。”

“我的，你也许可以哦。”诺亚不由分说将额头贴近。

林悦看着他被一遍遍制造出来，一坨又坨怪物，又一遍遍活着被扔进搅碎机。

她看着他，被同学孤立。

她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咀嚼那截绿色水果，绿色汁液不断从他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污渍。他整个嘴巴都被染绿，像个绿嘴巴怪物，可他依旧尝不出。

是什么味道？什么味道？他们在笑的究竟是什么？诺亚痛苦地抱住头。

她看着他每天和六个怪物睡在一起，他拥着他们，脸紧紧贴着他们，无比眷恋。

“你是外婆的克隆体？”

艾琳用林暮雨的基因，肆意进行不同的组合，她很尽兴，很快乐，诺亚却承受了所有。

他非人非兽，也不曾拥有自己，他只是艾琳用林暮雨部分基因，配比制作出的一个物件。

“你现在能不能爱我？”他注视着她，乞求道。

可她躲开。

“我都还一遍，我对小七做的，我都在自己身上还一遍。一遍不行，两遍三遍，这样行不行？”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诺亚想的很清楚，你懊恼我对她做的，那我就在自己身上都来一遍，让你一笔一笔还回来，当最后一道伤痕出现，我就还清了。可林悦说不是，他不懂，他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就还了就好了呀，然后，就扯平了。”

林悦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哦，我没说清楚，我也会死一次，我杀了他们我偿命，这个我知道的，杀人偿命。”诺亚竭力表现得和其他人一样，一样的是非观，道德观，价值体系，他充满希冀地望向林悦。

可她说：“你不懂。”

诺亚努力保持的平静出现裂缝，他倏地暴起：“我不懂？我不懂？”他想不明白，“做了付出代价，杀人偿命，血债血偿，我哪里不懂？为什么我还是不懂？明明我都照做了。我会心痛啊，我会伤心啊，我会流泪的。我究竟哪里不懂！”

诺亚蹲下痛苦地将头埋在双臂里。

林悦照顾了诺亚七天，直至他痊愈。

“可不可以不杀我？”最后一天，他问。

林悦正在安装消音器，她循声看过去：“你现在是个真正的人了。”从珍惜生命开始。

“可我就要死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