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德烈看此人脸色交集紧张,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这送信兵读的信是:“古亭率兵追击时,都被诱入沼泽内,人马被缠住不能行动”,虎贲将士死伤千人,古亭将军就近登上靴子山,已经被敌军团团围困啊。
与会之人无不哗然,枢密院的人痛心疾首:“我就说古亭这人用不得,用不得,你们都不听我的话,现在兵败被困,你们说怎么办?”
有人道:“孤军深入是兵家大忌,古亭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自作孽,自作孽啊。”
也有人骂道:“这贼子葬送我上万将士的性命,这次要是侥幸不死,看我这把老骨头不生吃他的肉,生扒了他的皮!”
甚至有人提议先抓住古亭的家人,防止他投递叛变。
枢密院院长急忙问腓德烈有什么对策。
腓德烈显然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但好歹是大将作风,先问那传信人:“狮子团在哪?”
送信人道:“古将军曾经派人到狮子团中让他们前后夹击,但是狮子团的人说,他们奉命防御其余小部落,不敢擅离职守。”
“混账!这群吃肉的白眼狼!”腓德烈有失身份的大骂,然后爆豆般的下令:“大家不要慌,情况还在我的掌控内,调兵的时候我特意留了最靠近东南的两城镇卫兵五千人没有动,我会加急传信,让他们去救急。”又叫来他的秘书,说道:“你即可让军务部发我的兵符,让驻守在荷兰城的三千战车兵轻装上阵,火速救援,再发信给狮子团,他们要是袖手旁观,别怪我秋后算账。”
一个政务院的耄耋之年的老头一溜小跑过来,指着腓德烈骂道:“算账,算账你算个什么账。说不让你动兵,这个节骨眼上是你动兵的时候吗,你当初怎么跟我保证的?为阙雄师到日,就是褒氏拱手称臣之日,四海宾服,一场南征,可让龙庭遂安如泰山。现在怎么样?告诉你,虎贲军没了,就连龙庭都会动荡不安,你这个军务部长长了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他张着枯瘦的双手,似乎想去抓腓德烈的衣领子。
“葛副院长放心,来日我亲提一只劲旅去解东南之急,如果再有差池,我提脑袋见你。”
明鉴大声说道:“大家先不要急,我料东南只不过是战败,绝不至于全军覆没的程度,政务部这就会同财务部,追加军饷预算。毕竟先前调动不周,明鉴难辞其咎。”
各个部院正在相互埋怨,一人从外面跳入会议厅,腓德烈等人看去,原来是第三个送信兵,他也是骑马来的,但是因为议事厅里吵吵闹闹,没人听见马蹄声。
“战事有心变化么?”众人齐声问。
第三个送信兵看到这些大人们吵成一团,听到这么多人问他话又是吓得退后两步。
腓德烈一把从他手里抢过书信,撕开刚开了两眼,顿时喜上眉梢,大声说道:“好事,好事啊。”然后战报又被离他最近的那个要扯他衣领的老头夺走,他对照着战报一字一句的念道:“古亭率部登上靴子山,凭险据守,褒氏兵卒围山猛攻,古亭密令泰伦、林肯收罗其余散落的各部纵队,聚众八千人,将围山的褒氏军队反包围,激战中,匪寇主帅褒韩被虎贲军箭矢射中,当场身死,古将军和林肯等人前后夹击,将贼众五千人团团围住……请示龙庭,是就地歼灭还是劝降。”
战报念完,众人高声欢呼,为了这个一惊一乍的胜利,腓德烈的老迈的心脏也是饱受摧残,他找了个椅子坐下,把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
枢密院长长舒一口气,额手感叹:“托陛下洪福,多谢先朝列祖列宗的保佑啊。”
胖胖的老头问腓德烈:“刚才大家伙也是心忧国家,你也不要介意,现在是战是和,你发个话吧。”
腓德烈心想:“古亭的战报里虽然没有提及,我猜这场遭遇战一定损失不小,如果按照他原来的实力,围攻区区五千草莽之众,不必请示就能全部歼灭。现在……还是见好就收吧,”就对明鉴说:“褒氏家族这次战败,至少两三年恢复不过元气,就由政务院去找他们谈停战的事,谈好之厚,我让军队逐渐撤出褒族境内。”
明鉴点头同意:‘这个没问题,我也该安排劳军了,就按之前商议的办。按照往年惯例给,负伤的一份半,战死的给家属两份。’
按理说,停战协定只是政务院派出个官阶在三品到九品之间的,和褒氏王族象征性的签字就可以了。古亭按照为将者对战略的嗅觉来看,不管是貌似茫然大物的龙庭,还是凭借劣势的装备给予自己和虎贲军大量杀伤的褒氏王竹来说,在未来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里,他们将不会再在这里发动这么打的战争,这也就意味着,这个闷热潮湿多雨多虫的地方,可能他这辈子都是最后一次来了。
古亭第一次见到这场战争的实际指挥人之一——他出身行伍,多丑的人都见过,可是他没有见过这么丑的人。
他判断这个人是人类的基础,是有两只手两只脚,而且体表上的毛发不多,否则要说这个人是个变异的猴子他还更愿意相信一些。
“雷米,褒氏王族的丞相。”他友好的向雷霆伸出右手。
“古亭,南征战役的负责人。”古亭自我介绍,他没想到这个野蛮人官话说的这么清晰流畅,要是挡住自己的眼睛,他从这句话音就能断定这是个性格温柔、学识不凡的翩翩绅士。
“我知道,你是为阙王族龙庭本地生的人,现任虎贲军三位指挥官之一。生日是东帝国二百年十月初一。按照你们老家的习俗,你的守护动物是猪,这是一种吉祥并且勇猛的动物,不瞒你说,我随身带着这个”他从脖子里拿出个简陋的猪形玉佩:“这是我妈妈当年给我戴上的。”古亭了解猪在褒氏居民里是很不错的生物,他说:“看来你知道我很多东西。”
“是啊,你爱吃鸡肉,不管是为阙王族的红尾鸡,还是阳州的白鸡。有时候闲下来你会自己做饭,自从你的妻子去世后,你就很少做了。”雷米说:“夫人是为阙王族的普通女人,很漂亮,但是在五年前去世。”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自己死去的妻子了,古亭心中微痛,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想起了往事。
“她一定是一个温柔漂亮的女人,不是这样的妻子,配不上您这样的豪杰。”雷米把左手放在背后,
“你是北上学宫的学生,学的是兵器制造,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登上了今天的地位,你生平最得意的战役是商地群领用山地步兵剿匪的九战九胜的战术神话。”雷米认真的说:“我研究过你的战史,但是资料有限。”
古亭有点脸红:“你研究过我的战史、性格甚至习惯,但是我对你却一无所知。”
“当然了,不会有人在意这么一个丑八怪。”雷米显得很坦荡:“不过你研究也没用,我没有战史,我没有打过仗,具体的实战操作,都是褒韩做的,但是他让你打死了。”
古亭毫不客气的说:“所以我们坐在了停战桌前,在这个桌子上,我是胜利者。”
雷米:“这是当然的,你是胜利者,为阙王族的实力百足不僵,就算是战神下凡,褒氏王族也不是对手,你胜在能打破谨慎用兵布阵的习惯,放弃了所有的阵法,甘愿以身犯险。但是我之所以能给你极大的杀伤,就在于虎贲的铁甲部队比起其他的镇守兵来,多出的只不过是一副铠甲罢了。”雷米重复:‘一副铠甲。’
古亭道:‘再接着打下去,我一定能胜利,但是损失是龙庭承受不了的。’
雷米:“现在的损失已经承受不了了,你们是以己之长攻子之长,强大的重步兵在东南丘陵发挥不出多大的作用,只要在等一个月,雨季就会到来,那时的战甲反而成为你手下的累赘”
古亭:“阳州,本来就是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