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一条小巷里,几个和庄漾玩了一下午的孩子要回家吃饭,而庄漾也要回去的时候,将巷边无人的看管的破旧摊子的木匣,顺手揣在了怀里。
而后,天地八棺的震便现了身,追杀至此。
十四的千机笠牵制了震的行动,十四的剑斩在了脖颈上的头颅。
可那到底是震。
天地八棺的震。
震抓着散成蛛网一般难缠的千机笠,随着拳头一并往肩上的十四挥去,没让她将脖颈上的头颅完全砍下。
他看着,被甩到地上的十四站定了身,也重新站在了自己的路前。
“影子……滚……”
影子没有滚。
二十四夜栈的影子,再次抬了剑。
千机笠跟着牵动,是网织成了。
震那满身溃肉随即被切了下来,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成了片片鱼片。
无数的脸随着血雨落下,狰狞地卧在地上,看着依旧昏沉无度的天,看着满身血的躯体掉下他的头颅。
十四的身上落了伤,只是在黑衣下,又在黑夜间,难以瞧出什么。
她收了剑,想着庄漾应该逃出了不少路,也想着十五应该传好了消息正在救那位弟子。
是的,得救。
弟子若死,影子活不成。弟子若败,影子继续赢。
像是她所对应的弟子,虽跌下山崖失了踪,但她仍得替她的弟子继续任务,带公子庄漾脱险。
而现下,她得到公子庄漾的身边去。
天下八棺不会就这么轻易罢休,他们还会……
十四注意到了地上的人脸和头颅,回忆着沛州遇害官员与那刽子手的模样。
脸,少了一张。这头颅同样布满溃肉,是为难辨。
她到了震的躯体前,将躯体翻了过来。
后背,空了。
脖颈上的头颅是个幌子。
她被骗了。
她连忙往一个方向去。
所幸的是她赶上了,震还未出现。
不所幸的是在她抬剑而去时,庄漾朝她抬了手臂,射了袖箭。
只是箭射偏了。而十四的剑,准准地刺在了从树上落下,张着嘴要咬在庄漾身上的一张脸上。
庄漾见着那划过耳边的剑,又见着继续向自己而来的十四,嘴里大喘着气,步子艰难地往一旁去。
他得躲,但他躲错的方向。
拔下剑的十四一把拽着庄漾的肩,将他往身后拽去。逃了一路筋疲力尽的庄漾随着那手一松,便摔在了地上。
十四几招剑式,诱头颅张着大嘴近身,随即侧身落剑,可仍差了一寸。
头颅这便要逃。她追了两步见追不上,摘下千机笠挥了出去,可又差了半步。
十四抬脚,将千机笠取回戴上,看了眼除了雨声再无任何动静的林间,将剑收入剑鞘,往还在地上的庄漾走去。
庄漾想起。
可这一路的逃,耗了他本就不多的气力,十四那一拽的一摔,更昏了他的意识。
于是,十四便见两步都没挪出去的庄漾,昏在了地上。
于是,庄漾便见隐于千机笠下的脸,和模糊于大雨间的瘦小身影,尽数没在了更甚的昏暗间。
……雨……
……血……
红墙宫闱在雨中失了色,血海布满青石台阶……
一样的,哪里都一样的……
逆着逃亡的街巷,冲破沉重的宫门,向着宫里最破败的地方……他都找不到……
像是十余年前,像是这千百年间。
改朝换代又如何,这世间还是这世间,溃肉腐朽,白日短暂,不过是换了一批人,在这世间自以为是地活着,遗忘不平与愤恨,制造出新的不平与愤恨,直到新的朝代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