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笛音暗含内力，绵延数里，杀人于无形。在这个时候响起，意欲何为，呼之欲出。

几乎是明白过来的同时，小乐儿立刻火冒三丈，愤道：“干爹你收留了他这个叛徒，让他免遭九鼎帮的追责，他竟然恩将仇报！”

扶川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还笑了一下，“他连九鼎帮都能背叛，我又算什么东西？”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那藏着小门的柜子，小乐儿会意，连忙穿过柜子去隔壁屋子，找现在唯一能救扶川的人。

“干爹，天雎不见了！”小乐儿着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扶川疲惫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阖上了。

定然是因为他要她的血，所以连夜跑了。

跑得倒快。

血还没用呢，人已经没影了。

邱士礼的笛音还是有几分功力在的，很快不止受伤的扶川，连小乐儿都觉得胸中真气四窜，浑身上下都难受得很，像被关进了

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里一样，呼吸越加困难。

“扶川，你命数已尽，谁也救不了你了。”女鬼苍白的手抚上了他的心口。

阴阳两隔，一直走在中间那条路的扶川，也没有想到过会死在两者联手的境况里。

垂死边缘的他，脑海中只有一个人。

不曾想到那一年燕州之别，竟然是此生最后一面。

“师父……”

那总是靠在银杏树下看着他练功的身影，其实不知不觉中已经离他非常遥远了，只是他自己总还不愿承认。

“小扶，你已经有了一身的本领，出去这片林子看看吧，外面没有这里这么冷，师父也要回福山岛去了。”

扶川方十六岁，在外面的记忆让他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去哪里呢，师父？”

师父飘逸的如墨长发在转身之后，失落的落在了白色大氅上。

“江湖之大说也说不尽，你自己去闯吧，以你的性子定然不会再回来的了。”

师父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大雪之中，独留他一个，颤抖地茫无目的地走着。

那时候他总觉得燕州太冷，可长大之后才知道燕州冷的只是身体，乱世的肮脏冷的是心。

此刻忆起在燕州的种种时，早已成冰的内心并没有一丝一毫融化的迹象，甚至更坚硬了几分。

他……再也回不去了。

小乐儿几乎要无助地哭了，他看着双腿盘坐的扶川，渐渐弯下了腰。

从微弱的呼吸变成……一动不动。

恶鬼游魂争斗扑食的中间，一个少年拼命摇晃着那个闭上眼睛的男子，“醒醒，干爹，你醒醒……”

又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过后，小乐儿突然道：“干爹你听，笛音没了！”

另一个他看不见的世界里，所有失去理智正在扑向扶川的鬼魂都停了下来，一齐回过了头看向门外。

落入红衣女鬼掌心的那颗微微跳动的心，又逐渐开始跳得猛烈。

门被外面的人踹开时，扶川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把漂亮的环首刀，滴着血水，在雷电交加的雨夜中回响。

“天雎……”女鬼认出来了，她曾痴缠过这把刀的主人。

她明明几次失手，今夜是最好的机会，却还是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灵魂，沉醉地凝望着站在门口的姑娘。

她从雨中来，黑色衣衫上尽湿透了，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别用你的眼睛当作借口，若是天家那个小传人有你这双眼睛，也绝不会研究这种阴毒的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