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时，金陵又下起了雨。沈砚之撑着油纸伞，走进城南的“墨香斋”画材铺——这是老忠仆沈忠藏身的地方。铺子里没开灯，只有柜台后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映着沈忠的脸，比十年前多了许多皱纹。

“公子，您可算来了。”沈忠见他进来，连忙关上门，压低声音，“今日去柳府，可有发现？”

沈砚之点点头，从袖中掏出纸，借着油灯的光画出柳府后园的布局，指着假山的位置：“沈忠叔，那假山脚下的青石板有问题，想来暗室就在下面。只是柳承业已经起了疑心，今日我提到玉佩断口的焦痕，他差点对我动手。”

沈忠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那老贼果然心虚！十年前他带人抄家时，我亲眼看见他从老爷的书房里拿走了双鱼佩，还说‘这东西留着是祸根’，如今却编瞎话说从古董商手里买的，真是无耻！”

“他越是遮掩，越说明玉佩里藏着秘密，”沈砚之盯着纸上的假山，“沈忠叔，你能不能想办法，弄清楚暗室的入口？还有，柳承业说玉佩是北方古董商卖的，这背后恐怕牵扯着其他势力，我们得查清楚。”

沈忠叹了口气：“柳府守卫森严，后园更是日夜有人巡逻，我只能借着送画材的机会靠近，想摸清暗室入口，还需些时日。至于北方古董商，我倒认识几个在金陵做古董生意的老伙计，明日我去问问，或许能有线索。”

两人正说着，铺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压低的声音：“沈掌柜，我是周府的人，周主事让我送样东西过来。”

沈砚之和沈忠对视一眼，沈忠起身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了看——是周明远身边的小厮，手里提着个布包。

“东西呢？”沈忠问道。

小厮把布包从门缝递进来：“周主事说，这是今日在礼部评鉴时，沈先生落在案上的东西，让小的务必送来。”

沈忠接过布包，关上门，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柳彦从柳承业书房里翻出来的那幅《听雨轩》旧画。画的右下角，那道淡墨晕开的痕迹，在油灯下格外清晰。

“周明远这是……”沈砚之拿起旧画，心里满是疑惑——周明远知道这画是沈家的旧物，却冒险送过来，难道是想帮他？

沈忠也皱起眉头：“周主事当年在礼部当小官，沈家出事时，他也在场，只是一直没说话。如今他送这幅画过来，怕是有话想对公子说，又不敢明着讲。”

沈砚之抚摸着画纸上父亲的笔迹，忽然注意到画的背面，用极淡的墨写着一行小字：“柳承业与北狄有私，十年前沈家灭门，是为灭口。”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北狄？十年前沈家被定的罪是“通敌叛国”，可通的“敌”，竟不是朝中的政敌，而是北狄？柳承业构陷沈家，竟是为了掩盖他自己通敌的罪行！

“公子，”沈忠见他脸色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

沈砚之把画翻过来，指着背面的小字：“沈忠叔，你看。柳承业才是通敌叛国的人，他杀了沈家满门，是为了不让我们揭穿他的秘密！”

沈忠看完，气得浑身发抖：“这老贼！当年老爷还曾向朝廷上书，说北狄有异动，让朝廷加强防备，没想到柳承业竟和北狄勾结，还反咬老爷一口！”

雨声越来越大，打在画材铺的门板上，噼啪作响。沈砚之握着那幅旧画，指腹蹭过父亲的笔迹，忽然觉得十年的恨意里，多了几分沉重——他要复仇，更要揭开柳承业通敌的真相，还沈家一个清白，不让父亲的忠魂蒙冤。

“沈忠叔，”他抬起头，眼神坚定，“明日你去查古董商的线索，我去见周明远。他既然敢送这幅画过来，定是知道更多内情，我们得从他嘴里，掏出更多真相。”

沈忠点头应下，把画小心地收进布包。油灯的光映着两人的脸，窗外的雨还在下，可他们的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那是寻得真相的希望，也是即将刺破黑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