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卜卦看相可是我的本行。”
这样啊……许苑云矜持地点点头,然后安静下来。
季平安自来熟地走到她身边:“只你一个人?没带下人?”
许苑云攥着油纸伞柄的小手微微用力,懊恼说道:
“方才还在一起的,只是人多,走散了。”
哦……季平安眼神愈发怪异,然后又寒暄了几句,二人没太多交集,只有一面之缘,话题无非还是围绕裴氏。
许苑云心中略显戒备,不过自忖着,以自己的修为,压制这个小卦师不在话下,便也不怕。
反而渐渐起了别样的心思:
这名卦师似乎并不简单,自己对裴氏的变故所知并不详细,或者可以从此人入手,打开突破口?获得情报?
有了这个想法,她便也熄了躲避的心思,只是维持着“大家闺秀”的人设,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二人说话间,走到了河边。只见河水中一盏盏河灯飘摇,还有租船的商人在一旁。
季平安仿佛说的兴起,邀请道:
“今日也算有缘,此处嘈杂,不好说话。你我乘船泛舟如何?”
乘船泛舟……许苑云听着这个词,眼底浮现些许思念,旋即被她掩藏起来,露出矜持犹豫的姿态:“这……不好吧。”
心中,却是哼了一声,一片冷漠。
将这名叫做“李安平”的卦师,打入“孙公子”行列……无非是被她的容貌气质吸引,觉得形单影只好欺负的登徒子。
这种人,她见过太多,若非想要从此人口中套取情报,她早暗中施法,将其驱赶走。看书溂
季平安热情邀请:
“有什么干系?有裴氏做保,莫姑娘还怕我无礼不成?”
呵……你若胆敢无礼,本御主就号令这秦淮河中鱼群,将你拉下水……许苑云想着,脸上装出一片羞怯,微不可查地颔首。
季平安笑着寻到船家,租了一条小舟。
并拒绝了专业船夫,选择了自己划船的方案……这种小船并不难划。
只要不作死,离开岸边太远,就不会出事,若是回不来还可以大声呼救,或者晃动船上的灯笼……自然有人前往搭救。
季平安先跳上船,将烧鸡与花酿放在舱内,拿起了船桨。
许苑云莲步轻移,一副柔弱姿态也跃上小舟,船桨入水,载着船头的灯笼,朝着飘满河灯的水中行去。
引得岸上几名不死心,跟在后头的登徒子一阵咒骂,羡慕嫉妒恨。
……
充作船桨的竹竿轻轻一撑,小舟便轻轻地荡了开来,渐渐驶入散落花灯的河流。
许苑云坐在船上,姿态乖巧,望着渐渐远去的河岸,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丝紧张。
“莫姑娘不是第一次泛舟吧。”季平安忽然轻声说。
许苑云回过神,才“恩”了一声,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绾起耳边头发:
“在中州时,也曾泛舟游玩。”
季平安站在船头,仰头望着黑色天穹上的星辰,拉长了声音:
“这样……啊。”
于是气氛忽然静谧下来,二人谁都不吭声。
古代的夜空与繁华都市不同,没有无处不在的光污染,黑的纯粹,闪耀的颗颗分明,投射在河面,会倒映出漫天繁星。
许苑云突然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侧头望向船头拄着船桨的年轻道士,恍惚间,心头那股既视感再次翻涌。
是啊,上次泛舟是什么时候?
还是二三百年前,也是在这里,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也是夜晚的花灯,或者白日的青莲……
也是醉烧鸡与余杭花酿。
也是一个柔弱的姑娘,以及一个籍籍无名却满腹天文的道士。
只是那个道士要更年长一些,那个姑娘身边则跟着一只会翻白眼,会咕咕叫的愤怒的老红鸟。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许苑云用力摇头,将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抛开,眼底恢复清静与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