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君喆弯着腰借着半人高的桶掩护身形往铁台子下移动。
卢君喆的五感从小就很牛,因此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离开铁台子越近,刺鼻的血腥味儿就越浓。
卢君喆清隽的眉间多了几道褶皱,空气中的味儿甚至不止血腥味儿,还有一股子腐臭味儿。像是放在冰箱中放久了的鲜肉发白变质的气味儿。
塑料大桶离铁台子不算远,估计下也就一两米的距离。因此卢君喆此刻已经在铁台子下了。
借着庞大的金属桌面,在铁台子下刚躲好的卢君喆感觉有一丝凉气顺着脚踝往裤腿里钻并且源源不断地传来。事实上,他能够感受到越靠近铁台子脚边的温度便愈来愈低。
所以,铁台子是制冷设备,这如同死鱼腐烂的腥膻味儿便是铁台子里散发出来的。
一进房间便能注意到的整个屋子墙上地面脏乱斑驳,但来到铁台子下卢君喆却发现这个金属台却被磨得铮铮亮。
白皙指节分明的手摸上青年身前的银白色金属材料,匀称指节尽头的甲盖上映着金属的反射光。
房间的主人显然经常使用这台子,而且常用水冲洗,卢君喆缓缓放下手——这台子侧面摸不出切割的痕迹,所以这制冷台不是侧面打开。
卢君喆仰头,果然看见了一条长贯整个制冷台的缝。
想打开这东西得开盖儿。
“哒——”
“哒——”
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有人来了。卢君喆本来的动作停住了,身子僵在原地,眼珠子紧紧盯着面前的金属台,耳朵竖着不敢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躲在土墙后的方圆仓促地收回了视线,同样僵硬着身子,整个人直直地藏在土墙后,心底细数着几乎听不了的呼吸。眼前是昏暗的看不见尽头的甬道。
以卢君喆为中心的西南方——
王东哼着不着调的《夜上海》,手微微举起手肘弯曲,跟着嘴中的旋律如同高级的音乐指挥家一般晃动,面上带着满足的微笑,神色中尽是陶醉。
王文哼到动情处不自觉地转了个圈,身后王文紧抿着唇默不作声地跟着。王文的体型比王东小了一圈,被王东挡了个完全,并且王文的动静比王东轻不少,动作很收敛。
卢君喆凭着出众的听觉这才判断出了来得是两人。
洞口不远处,肖舸高大的身子只能借着弯曲的土墙阴影掩护挡着身躯。
从厨房一直到这儿,并不长的路,肖舸跟着王东兄弟俩却几次差点被发现。肖舸只得消耗道具掩蔽自己的气息身形,减弱存在感。
王文的警觉性非常高,并不好像长的那么好对付。幸运的是兄弟俩的关系似乎并不好,俩人来这儿前的路上王东阴阳怪气了王文许久。这也分散了王文的很多注意力,给肖舸带来了方便。
更加有趣的是,王文面对王东的讽刺嘲弄一言不发。但一直跟着两人的肖舸注意到了他放在身侧紧紧攥着的拳头,不同于平静的表面,充分暴露了主人不平的情绪。
肖舸视线打飘,思绪继续发散。
回想来到这栋出租楼至今兄弟俩人间的氛围就很奇怪。明明应当关系深厚的兄弟在肖舸德印象中却没有什么交流。形容起来大概是,王东这个家像块拼图,散是一团沙,聚起来却也不见得是个美丽的图画。
兄弟俩进了房间后走的不是一个方向。
王文朝对面堆放着的数个白色小箱子走去,而王东则是朝卢君喆的方向走来。
肖舸在兄弟俩除了甬道便跟了上去,此刻正躲在同方圆一样的位置,露出了一侧眼睛观察外边的情况。
随着兄弟俩的脚步声渐远,肖舸的视线落在了对面的铁台子上。
那里藏着个人。
肖舸非常肯定铁台子后边藏着个人,是……
一小截白色的衣角被一只葱白似的手带着点急促意味地赶忙揽回。
是……卢君喆。
肖舸再次惊讶于卢君喆的胆子,正常人都会这么大胆的擅自行动吗?肖舸转念一想又自嘲式地摇头笑了笑。
能出现在这儿的,本来就几个没正常人。
换言之,正常人出现在这儿,那才奇怪。
肖舸望向铁台子的眼睛亮了亮,他非常好奇这次派给徐七桉的任务对象在现在这种情况会用什么方式解决危机呢。
这边肖舸美滋滋地等着卢君喆被发现,王东的脚步突然随着嘴中哼唱小曲儿的结束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的期待落空,眉眼弯弯的年轻男人眼底的轻快变成了遗憾。
躲着的三人眼中的王东跳舞似的打了个转后又面向了王文,“哥,你说这次咱们能换多少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