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栖云像个木桩一样压在她身上,牙齿磕在她下唇,隐约见了几分绯红的血迹,她飞快地扫了扫睫毛,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呆住了。
“殿下,魔城到了,里面怎么了。”蛰荣从前面绕了下来,神情担心地敲了敲马车的门。
‘咚咚’的敲门声像一盆冷水成功把静默的二人浇了个透心凉,镜玄轻咳一声,率先推开了行动不便的楚栖云,她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却还是一副镇定的表情。
她压下声音道:“没事,稍等一下。”
镜玄应付完蛰荣才算松了口气,她转头看向楚栖云,却发现这个罪魁祸首好像比她还要紧张。
楚栖云头发散乱地呆坐在地上,脸色绯红,唇上还带着可疑的水渍,像刚被欺负完的小可怜。
镜玄乐了,只要有一个比她还尴尬的她就没事了,镜玄弯下腰在楚栖云疑惑的目光里拢了拢他松开的领子,靠着他的耳朵轻声道:“再不走别人真以为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听话,我下去等你。”
说罢也不等楚栖云反应,镜玄转头就掀开了帘子,独留楚栖云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抹了把脸,想起镜玄靠在他耳边的气息,心脏便猛得跳了起来,他耳朵窜得绯红,胸腔里难受像是缠了一层薄又轻的网,心痒难耐,不等他想明白这是什么感觉脖子上的金铃锁便突然显现了,他被拽着往前走,脖子卡得呼吸困难。
“乌啊!”
他走出马车的那一刻周围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楚栖云茫然地抬头,便见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宽广的大路,路的两旁站满了衣着各异的魔族人,他们的目光或鄙夷,或贪婪,或嘲讽,那目光让他想起房门前挂着的腊肉,腊肉没有办法保护自己,他已经被抬到砧板上估量价值。
金铃锁又一次收紧,催促着他前行,楚栖云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屏住呼吸,全身血液仿佛都要坠入冰窟,他抬起头,在视线的尽头看见那个女人拉着锁链的末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面无表情又极尽残酷仿佛跟刚才马车上的是两个人一样,楚栖云的视野里仿佛只有她,窒息和痛感让他像溺水的孩子,他踉跄地往前走,脚步虚软,力气全失,华丽的锁链没有任何犹豫依旧无情地拖拽,楚栖云狠狠摔倒在地,他的双手被捆得结结实实,脸上擦了好几个伤口。
最让他难受的是街道两旁响起的欢呼声,他下意识咬了下唇,却尝到尚未褪去的血腥味,又咸又甜,明明是刚刚的场景却仿佛隔了很久,尚未萌生的幼芽被他亲手搓灭,这是他第一次认识真正的魔族。
冷漠无情,玩弄人心,人家大发慈悲不搭理他,他还偏要凑上去给人耍,蠢不蠢!楚栖云眼泪在打转,偏偏又不掉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执着地爬了起来。
镜玄黑着脸,周深气压低得可怕,她青筋暴起,捏着手中锁链,仿佛要给它捏碎一般。
“殿下意见好像很大呀。”娇俏的女人漫不经心道,涂着蔻丹的指甲轻轻绕着发梢。
“没有。”镜玄眼中的厌恶一扫而过,她沉默道。
花玲珑抬头看了一眼楚栖云,惬意地笑道:“殿下真是能干,逃跑路上还能抓着青云宗的娃娃,多亏了他,九幽大人才能想出这么好的计划。”
“既能振奋士气又能气一气那帮老不死的,一举两得啊”她故意拖长声音,让沿街的魔族都听的一清二楚,周围躁动不已,慢慢有人喊出了圣子,随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九幽万岁,圣子万岁!”
“九幽万岁,圣子万岁!”
一声高过一声,楚栖云的身影越来越僵硬,他抬起头盯着镜玄的目光复杂万分,好像要把这个人劳劳刻在骨髓里一样,镜玄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捏紧了,痛苦地不能呼吸,只好默默移开视线。
镜玄本来的计划是放出楚栖云在魔宫的消息威慑青云宗,这种低级羞辱根本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九幽明知道这样做会激起众怒,还要放任花玲珑拿鸡毛当令箭,这是对她前段时间的失败表达不满。
于公于私镜玄都没有理由阻止,理智拼命拦着她,但看向楚栖云面如死灰的表情时,她几乎要掐碎那根锁链,从未有过的出离愤怒让她做出了理智之外的决定。
顶着所有人震惊的目光,她一把扔掉了锁链,飞快走到楚栖云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打横抱起,红衣烈烈比以往更加张扬,她看一圈周围,没有找到她担心的那个人,压下内心的不安,镜玄弯了弯眼睛,勾起一个肆意的笑,声音响彻了整个魔宫:“从今天起天下再没有楚栖云,只有魔宫的楚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