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陈恪行的声音,才姗姗来迟的响起。
梵星河偏过脑袋,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院墙之上的陈恪行,微微一笑,好像最是纯朴的山里少年,露出两行雪白整齐的牙齿。
陈恪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目光明灭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他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便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刚跃出阁楼的窗户,便喊出那句话。等声音传道众人耳中,陈恪行便到了院墙之上。
但他没想到梵星河动作如此之快,凭他的速度,若是梵星河最终没有停下那一拳,是绝对来不及阻止的。
想到苏文在陈家死去后引发的一系列后果,陈恪行背上的冷汗已经沁湿了一层衣衫。
此刻梵星河的笑容,在陈恪行看来便觉得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或许,自己所谓的试探都不过是在自作聪明。这看似呆愣的少年,似乎从头都将局势掌握在他的手中。
不是他心机城府有多深厚,而是他似乎能够顺其自然的抓住每一个关键点。但这更加体现出梵星河的不凡之处,不为外物所迷,凡事看的透彻才极为难得。
这一切说来极长,实则从苏文动手,再到梵星河手下留情,陈恪行没忍住蹦出来,也不过是电光火石般的短暂时间。
梵星河与陈恪行对视片刻,放下了拳头,对仍在墙上有些进退两难的陈恪行拱了拱手,又对已经惊呆了的陈灵雨笑了笑,从树下捡起他的长剑,一言不发默默地往房间里走去。
直到那个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苏文这才放开屏住的呼吸,松了一口大气。
直面生死的刹那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苏文浑身发软,不顾翩翩公子的形象瘫倒在地,大口的喘着粗气。
如同出浆一般的汗水大量的溢出,将眼角的伤口扎的生疼,与脸上的血迹混在一块,更显此时的狼狈。
苏文隐隐有种感觉,这一拳将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阴影。永远,也无法抹去。
平静的关上房门,看似若无其事的少年嘴角痛苦的抽搐着。
体内的五脏六腑,浑身上下所有的经脉骨骼都在不断的传来巨大的痛楚,如同无数柄锋利的小刀,在身体中不断的反复绞动。
但梵星河紧咬着牙齿,强忍着不发出一丝动静。
他需要保持自己的强大,哪怕只是别人所认为的。
在与师尊游历天下的时间里,他学到一个道理,统治整个丛林的老虎,如果有一天被他的食物所伤害,哪怕伤口并不大,也没流什么血。他也无法再继续成为那片丛林中的王,因为那些平日里见到它只会瑟瑟发抖的食物们就会发现,原来老虎也跟我们一样,是会流血,会受伤的。既然这样,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任他摆布,如果我们每一个都给它留下一道那样的伤口,它会不会也会像我们一样……死去呢?
梵星河来到这个时代,世间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他绝不允许有人看透他的底细。
因为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对他感兴趣的人绝对会比荒野中最凶残的猎食者还要可怕,他们会一口一口的慢慢将他吃掉。
一个来自数万年前的人,足以勾起任何一个想要活的更久的人的兴趣,这一点毋庸置疑。
凭借恐怖的直觉,确定外面的人已经全部离去后。梵星河再也压抑不住,发出痛苦的低嚎。
数万年的封禁,梵星河表面看上去并无不同,实则身体内部早已枯竭到了极点。便是那辛苦练就的修为,也几乎消散殆尽。
之所以还能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不过是因为梵星河一直在用练出来的气锤炼自己的身体。
毫不夸张的说,曾经的梵星河,肉身强大到足以在不动用一丝修为的情况下搏杀同等级的异兽。
在梵星河的时代,修行是最为艰难的,因为光是要在充满危险的环境下生存下来就极为困难,许多人连吃都吃不饱,何谈修行。
但修行又是最为简单的,因为只有一个步骤,那便是练气,不断地练气。将吃下的食物,异兽的身体,各种神奇的灵药,全都练成独属于自身的气。
前期是最为简单粗暴的不断叠加,压缩,再叠加。等身体容纳到了极限,人们便会根据自己的理解,或是用来强化自己的兵器,或是推演出种种极为神奇的使用方法,再通过那种方法反过来升华自己的气。但更多的,还是如梵星河一般,不断地将练出的气用来锤炼身体,让自身愈加强大。
因为这种方法最为简单粗暴,许多时候,简单,便意味着无法破解的强大。更是因为有人发现,在肉身更强之后,诞生地后代,也会更加健壮。
所以在那个时代,许多修行者,都将肉身锤炼地无比强大。一跃千丈,一喝惊雷,血气冲霄的不要太多。
良久,梵星河平静下来,不是痛苦已经消退,而是已经到了极致,使人麻木到下意识的忽略那种痛楚。
因为没有点灯而变得阴暗的房间里,梵星河躺在地面。
“我背负使命而来,不能就此死去,陈氏,应当是这里最鼎盛的部落之一,我需要得到他们的帮助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