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心尖一抖,雪白的被上忽地洇开一朵水花。
雀山位于云京市南郊,南麓半腰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距离圣善寺不超十分钟的路程。
“先生,周言深真的会来吗?会不会情报有误?”
整整端坐一上午,司机微微活动身子,挪了挪酸痛的屁股。几人在这儿蹲守了大半天,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谢清蘅坐在后排,看不出情绪的脸面向窗外。几天前他收到消息,每月16号上午,周言深都会来圣善寺焚香祈福,为此他早早便候在了此处。
“等。”
他坐得很稳,周言深虽不成大器,但也不可轻敌。对付猎物,谢清蘅有的是耐心。
“叮铃铃——”
突然,被谢清蘅握住的手机急促响起,沉稳的男声从另一头传出:“先生,周言深上山了。”
“嗯,”他的声音很淡,“知道了。”
挂断电话,谢清蘅探身向前交代司机:“把车停到北麓。”说完,他拉开车门跃下,朝山顶的圣善寺走去。
周言深把着方向盘驶上山路。车窗降半,清新的空气顿时令他神清气爽。后视镜已瞧不见高楼,目光所及是遍山黄叶,层层染染,如画一般。
这几日他累极了,董事会召开在即,父亲施压与母亲苏醒无望的双重煎熬,将他那颗摇摇欲坠的心架在腾腾烈火上来回翻烤。
那处掩在空灵山间的小院,此刻便成了他唯一的庇所。
“咔哒。”
周言深将车子停在距离圣善寺不远的停车场,锁上车门,转身向沿山而建的台阶走去。虽是午后,入秋的山里仍有些凉,他下意识系紧风衣前的两颗纽扣。
石阶遍布苔痕,阶缝挤出细碎的野草。寺门有些旧,斑驳的漆露出褐木色的底子。
周言深迈过门槛,悬在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叮铃作响,清冷的声音阵阵回荡在山谷,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恰逢工作日,寺里几乎没什么人。正对寺门有一汪浅塘,几条锦鲤在水中游来游去。老僧静坐侧殿阖目诵经,三两柱香竖在炉中,细直的青烟升起,浮在空中的檀木香气无声安抚着周言深的心神。
一直走到离殿不远处,他猛地顿住脚——他常跪拜的泛旧蒲团上,一位身穿白色提花上衣的男人背对着他,挺直了身子跪着。
蒲团边卧着僧人收养的小橘猫,两团影子一大一小,顿时将周言深的眼睛填得满满当当。
周言深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那背影看上去单薄又虔诚。不知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样,心底藏着千千结,想要诉于神佛,求得一方庇佑。
他迈出一步,过了会又收回了脚。
算了,还是等他离开再过去吧。两人若是同时祈祷,佛祖的耳朵该听不进了。
约莫过了十分钟,穿白衣的男人缓缓站起身,回过头的一瞬间,周言深目光猛地凝滞——
“你......”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同样怔愣在原地,白衣飘然的谢清蘅。
一束阳光穿过大殿屋檐,不偏不倚地落在谢清蘅身上。雪白的皮肤镶着金边,宛若被光偏爱的神祗。
“哗——”
天地缓缓,几片树叶自参天古木盘旋而落。四目相对,山间一秒长如人间一年。
“谢先生?”
周言深回过神来,正好见谢清蘅迈下台阶,于是走上前去,“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周言深身穿长及膝面的黑色风衣,嘴边的笑温和从容,像迟来两季的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