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了几天假,就是跑这事。”他顿了顿,“跑了几趟民政局,查档案,开证明。找到他那村子,老头年纪大了,耳朵背,脾气还倔。开始死活不同意,说早八百年没来往了,怕咱们粘上他。”
“我说不用他养你一天,不用他出一分钱。就挂个名,把你的户口落回他们家那个本子上。”李砚安继续说,“他不信。怕担责任。”
风雪似乎小了些。
李砚安抹了下姜畔呆滞的脸,从她手里抽回那张保证书,指了指自己签名。
“我磨了他一晚上。最后,写了这个。”他指了指保证书,“我说,白纸黑字,我李砚安保证,你姜畔以后的一切,吃穿用度,上学看病,全归我管。跟你未洪,跟老未家,没半点关系。出了任何问题,法律责任,全算我的。”
“他没辙了,才肯签这个字,按这个手印。”
姜畔像是被冻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停了。
世界寂静无声。
李砚安说完,风雪好像突然小了些。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对不起,”李砚安的嗓音有点雪夜的冷气,“我寻思着这事没彻底落停前,先别告诉你。怕你空欢喜一场。那老头倔得很,万一最后不成白让你跟着揪心。”
“我这才……”他吸了口凉气。
下面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和签字栏,瞬间变得一片模糊。
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哭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和冰冷,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姜畔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砚安,逐渐觉得呼吸困难。
"你……"她嗓子发紧,"你什么意思?"
李砚安静静地看着她。
"姜畔,"他说,"以后我管你,你愿不愿意?"
姜畔整个人呆在原地。
路灯昏黄的光斜斜打下来,照着她湿漉漉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没化开的雪粒。
"李砚安。"姜畔嗓音沙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抬头看她,眼神特别平静,"知道。"
"……你是不是傻?"姜畔声音开始发抖,"我是个累赘,我从小到大不知道养成了多少坏习惯,我撒谎成性,我还偷东西,在没有遇见你的时候我......"
李砚安看着她,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姜畔,看着我。"
李砚安沉默了几秒,直到未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才开口。
“我知道。”
“这个东西意味着,你户口本上,户主那一栏,不是福利院,也不是周建国。”
“意味着我写在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得算数。管你吃,管你穿,管你上学,管你生病,管你直到你能自己管自己那天。”
“也意味着,你哪儿都不用去了。从此之后,我家就是你家。”
姜畔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路灯的光线在她脸上忽闪忽闪。
时间好像停了,只有雪花,落在纸上,落在他们身上。
她忽然觉得那张纸变得很烫,烫得她几乎拿不住。
李砚安说完了,就那么看着她,等着。
姜畔的眼睫颤了颤,那点刚刚平息下去的酸涩又翻涌上来,比刚才更汹涌,更滚烫。
“李砚安,你是傻子……”
她只发出一点气音,眼泪再次决堤,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一头撞进他怀里。
所有的恐惧、委屈、孤独和积压了十几年的痛苦,都找到了出口。
风雪还在吹,路灯的光晕在泪眼朦胧中变得模糊不清。
“哭吧,都哭出来。”
李砚安被她撞得一晃,笑了下,把人抱的更紧。
“今夜过去,就是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