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景正是苍凉,永安城较往日更为寒凉,凡星为墨流尘又纳了一床厚杯,掖着他肩头,生怕有风吹进被褥。
阿蛋倚在门后的木凳上酣然而睡,屋子里只放了一个暖炉,火星哔啵作响,就像是杜芝清所言,屋中越热,墨流尘的寒气反而会郁结成核,他已经几天没有进食,内里皆被寒气冻结,堪堪又瘦了一圈。
顾老头为杜芝清清扫了一间柴房索性让他也住了下来,好随时照看墨流尘。过阵子又是墨流尘泡冰水的时辰,凡星看着院外顾老头和杜芝清忙忙碌碌的将初月河挑来的冰水一桶一桶灌进那水缸当中,她心中如同被虫蚁咬噬,寒冬凛冽,躺进那冰水里,定是赛过剥肤之痛,自己连想都能打个寒噤,更别说眼前这早已没了法力的虚弱之人。
凡星凝视着墨流尘阖闭的双眼,他睫毛卷翘微微向下将往日那英气的眼型修饰的亲和了许多,她知道他没有睡着,只是不想自己担心,生生的将那寒滞之痛隐忍了下来,她伸出手缓缓攀上他的脸颊,刀削一般的下颌近些日子更为尖翘,他究竟偷偷忍下了多少疼痛......
邹瑶上前将手搭在凡星肩上,道:“该将他唤醒了”
凡星咬了咬牙,正欲开口,突然听到院内有人一把将院门推开,闯了进来,一边往院里走,一边骂骂咧咧:“我的马呢?我的马在哪里?”
阿蛋也被这叫喊声惊醒,蹙了蹙眉坐起了身子朝外面探去。
顾老头疑惑上前,将进来之人拦下,却看这人年纪不过二十,周身不染杂尘,唯独靴子尽是泥泞,他背着一个竹筒,手持佩剑风风火火,脸上却有一丝疲惫之色。
顾老头狐疑道:“你是?”
白衣少年怒目睚眦:“我的马呢?你们将我的马藏在哪里了?”
凡星忽然忆起此人,心中一虚,忙出了屋,双脚刚一踏出,那白衣少年便眼神一亮冲上前来:“终于让我将你找到了,你可知,你抢了我的马,我走了多久才到这永安城么?你看看,你看看我的靴子!”
说着他抬起脚,将靴子一把脱了下来,伸到凡星面前,险些要罩在她的面上。
凡星一阵嫌恶,后退几步,又看到顾老头等人奇怪的眼神,忙解释:“你的马在院子外面,你出去就看到了。”
邹瑶走到凡星身侧小声问道:“我们回来骑得马,是你抢的?”
凡星心内郁闷,嘴上也不吃亏:“抢?我顾凡星从来不抢人东西!”
此话刚一出口,她便开始后悔,只瞧见院内所有人都是一副早已将她看透的样子,蔑视着她......谁人不知顾凡星泼痞,虽然抢的都是那些富家子弟的东西,但是这些年来收获颇丰,现下她说出此话,大家都只道她脸皮确实是有够厚。
顾老头知晓凡星定是回来的急,抢了对面这白衣少年的马匹,忙上前道歉:“小公子,对不起啊,莫要生气,凡星说马在院外,我还你就是,我家这孙女......”
“爷爷,你为何要向他道歉?”
凡星想起着白衣少年轻薄之举,火气“噌”的上了头:“他在路上轻薄于我,我才对他下了手,夺走他的马匹,您为何不问问我缘由?”
顾老头怔了怔看着面前这干干净净,面容清秀的少年,似是并不相信凡星所说,他狠狠白了凡星一眼示意她还不赶紧闭嘴,随即笑呵呵的去院外寻马。
凡星吃了闭门羹,心中愤愤,仔细打量这白衣之人,奇怪他如何寻到这里,刚要打问,顾老头忽然奔进门吼道:“凡星,马呢?”
这一喊,生是将凡星的心胆惊了一下,她结巴道:“外......外面啊!”
说着她几步走出去,可是那里来的马,连个马毛都没有......
凡星滞了滞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走到邹瑶身边低声问道:“小姐,我是不是方才没有拴缰绳?”
“好像......没有......”
邹瑶也跟着心虚了起来,纵使顾老头从不会迁怒于自己,但是这火气和攻势还是让她吞了数下口水。
白衣少年见马不见了,立刻竖眉指责凡星:“你说你会将马还我!”
凡星辩解:“我何时说了?我说你去邹府拿钱!”
邹瑶面色沉了沉,又是这个套路......她已经拿出自己多少私房钱给她补窟窿了......
少年不依不饶:“我这马乃是一匹青壮悍马,从高人手中得来,你买得起吗?”
“那你究竟要怎样?”凡星终于失了耐心,怒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