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虽身着现代礼服,却都不由自主地被这庄重典雅的古式氛围所感染,言笑间都带上了几分郑重。
权无心一身正红色金线绣云纹的古代长袍,衬得他身姿挺拔,俊朗非凡。只是,他那张惯常带着几分不羁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紧张,他手心微微沁出薄汗,目光不时飘向礼堂入口的方向。
终于,在司仪高亢喜庆的唱喏声中,新娘子被搀扶着,缓缓步入礼堂。
司卿凤冠霞帔,一身繁复华丽的大红嫁衣,金线刺绣的凤凰牡丹栩栩如生,流光溢彩。宽大的袖口下,一双纤手交握着,头顶着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却又透着一丝僵硬。
礼堂里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声,权无心的心跳骤然加速,目光紧紧黏在那抹红色的身影上,再也移不开分毫。
他按照司仪的指引,上前牵过红绸的另一端,引着司卿走向堂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权无心与司卿相对而立,缓缓躬身对拜,隔着盖头,他仿佛能感受到她清浅的呼吸。
然而,就在起身的瞬间,司卿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盖头之下,司卿的眼前毫无征兆地闪过,无数破碎而熟悉的画面。
同样是满堂的红绸喜烛,同样是喧闹的宾客,同样是凤冠霞帔,甚至……耳边响起的司仪唱喏声都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那画面中的场景似乎更加宏大古老,宾客的气息也截然不同。
如同针扎般的头痛猛地袭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强行撕裂她的识海钻出来,她浑身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猛地倒流,四肢百骸泛起一种令人窒息的麻木感。
盖头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直到交握的指尖用力至骨节泛白,才勉强支撑住身体没有倒下。
怎么回事?
这些是……被她遗忘的前世?
还是……某种预示?
无人发现她的异样,喜庆的乐声和宾客的笑语掩盖了她瞬间的失态,流程仍在继续。
“……礼成!请新郎官为新娘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司仪高声唱道,递上了一柄缠着红绸的玉如意。
权无心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的心情,接过玉如意,手指甚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
他一步步走向司卿,满怀期待地用玉如意的一端,轻轻挑向那方鲜红的盖头。
盖头缓缓滑落。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线条优美的下颌,接着是那抹总是紧抿此刻却微微苍白的唇,挺翘的鼻梁,最后是那双总是清冷如寒潭的眼眸。
权无心的呼吸一滞。
眼前的女子,凤冠璀璨,嫁衣如火,本是极尽明艳动人的模样。
可是,她的脸色却苍白得厉害,那双看向他的眼睛里,没有平日的清冷,也没有新娘该有的羞怯,反而带着一种未曾散尽的惊悸,她的睫毛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着。
权无心心中的喜悦瞬间被担忧所取代,他上前一步,几欲开口。
司卿在他开口之前,微微地摇了一下头,示意自己无事。权无心强压下追问的冲动,知道此刻不是时候。
接下来的敬酒、寒暄,司卿都表现得异常安静,举止依旧得体。
好不容易熬到仪式暂告一段落,权无心立刻以新娘需要休息为由,半扶半抱地将司卿带离了喧闹的礼堂,快步走进了早已准备好的休息室。
一关上房门,权无心几乎是立刻转过身,他的双手扶上司卿的双肩,触手一片冰凉,甚至能感觉到她纤细骨骼在掌心的轻颤。
“师姐,”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慌乱,“……是不是因为我?”
他扶着司卿肩膀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充满了自责:“是因为你同我结为道侣,让你沾染了这红尘因果,以至损了你的无情道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