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苟好整以暇地坐着,静静地看着她:“你很担心他。”
乐澄气笑了:“不然担心你吗?”
“为什么?他不是你弟弟。”柏苟撑着头,似乎真的有些不解。
她愤怒地向他走去,欲同他理论,却不慎被支出来的床脚绊倒,直直跌向他。
桌上的玻璃茶盏掉到地上,哐当一声碎成几片。
柏苟微微侧过身,没让她落进他怀里,只是伸出一只手稳住她。
乐澄有些愣神。
之前不是没有和他这么近过。
她被猹子丢到冰窖里,他蹲下来端详她。
她落到海里,被他捞起来,那时候也这么近。他的湿发缠着她的,难以取开。
在浴室里,她把刀深深捅进他的胸膛。
但以前种种,她都记不清晰,仿佛是很久远的事了。要么意识模糊,要么就在剧烈的情绪下,让人难以记住。
现在她能清晰闻到那股清新的雪松味。
她知道为什么他要擦这个味道的香膏了——因为这几乎能盖过他伤口的血腥味。
乐澄忙撑起身子离开他,神色有些不自然。
“你们来康城做什么。”她别开眼,问道。
柏苟把弄着扳指,看着地上的碎片,声音没有起伏:“你觉得我来干什么。”
乐澄冷笑一声,说:“难不成是什么好事?”
“既然知道,为什么上午不走?”他取过另一只尚好的茶盏,倒了杯热茶,“现在走也别想走。”
乐澄抱着手臂,冷眼看着他:“卫城到底怎么死的?你告诉我,我就走。”
他挪开眼,语气更加烦躁:“不知道。”
落地窗开了条缝,海风透过缝隙吹进来,将灰蓝色的窗帘吹起些许褶皱。虽然康城明朗时的天气不错,但这里的海风却要比威城的更为干燥,让人有些不适。
乐澄沉默半晌,自嘲开口:“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亏我还期盼什么,真是蠢到家了。”
柏苟停下摩挲扳指的动作,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你期盼什么?”
乐澄看着他,问出盘旋在她心口很久的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杀威城那些人?”
她站在光影下,冷冷审视着椅子上的人,目光却很专注。
“我杀的人太多了,记不清了。”柏苟说。
“少装傻。”
柏苟没有搭话。
乐澄知道他不会坦白,索性脱了外衣,去浴室。
这房间只有一张床,所以她不可避免地只有和他睡一起了。
但她不意外也觉得无所谓。总归她也不会吃亏。
浴室的推拉门也是半透明的磨砂材质,让人见了不免暧昧。
乐澄脸不红心不跳地开门,脱衣。
浴室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
柏苟的视线微微偏离,折向窗外。
“我不是什么好人。收起你那些没用的心思。”他的声音透过玻璃门淡淡传来,在氤氲的水汽里显得极为虚无缥缈,似有似无。
乐澄用力擦着身子,几乎把手臂搓得通红。
但无论她怎么洗,都洗不掉那股雪松味。不过是蹭上一点,就萦绕了这么久,让人心烦。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早就不是秦圩了,只是柏苟,半月的一条好狗。
*
次日清早,门外就响起连续的敲门声,三声连成一次。
其实乐澄在听到第一声时就醒了,但她没有起身。直到听到有节奏的三声,她才起身去开门。
果然是奇奇。
一张因为紧张变红的脸巴巴望着她,又小心翼翼地朝她身后瞥一眼,生怕看到不想看到的人。
他身边还站着昨天那个服务员。
看来是他把奇奇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