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快三点钟,钱小柔开着车到处去找贝棠心。知道她常去《老树》,于是就顺着那一带兜了过去。终于,她在路边一株很老的相思树下发现了她的踪影。
贝棠心醉得稀里糊涂,蹲在树下不停的呕吐,还不停的高歌,仪态尽失,一群夜猫子刚好路过,围着她指指点点看热闹,有人更出言把她戏弄一番。
钱小柔设法要把她拖上车,贝棠心却非常不合作,完全和她对着干,她推开她:“我不认识你,不要碰我,走开!走开!”
“小贝,别这样,我是来接你回家的。”钱小柔哀求她。
好不容把人弄进车厢,贝棠心整路上都在大呼小叫,手舞足蹈,不断的说自己没有家,不回家…。
等她终于把人带回住处安顿好,窗外朦胧的景物已经清晰可见,微弱的晨曦浮现在窗帘上。
钱小柔衣不解带,睡意全消,她安静地守在她身畔。在一盏微弱的小灯下,她痴迷的注视着贝棠心的脸————她浓密的眉,紧闭的眼,挺直的鼻,丰满的唇,她不时的用手指在她的脸上抚摩。
“小贝,我爱你…。”
贝棠心抓住她抚在脸上的手,喃喃的问:“你是谁?你是谁?”
钱小柔情不自禁把脸贴到她的脸上:“我是小艾。”
贝棠心眉头紧了一紧,将信将疑,她没有睁开眼,唇边却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钱小柔忍不住趋前去吻她的唇,贝棠心意识不清醒,非但没有拒绝,还把钱小柔拉进被窝里去。
那晚她梦见了自己和江昔艾在一起,她们回到过去,在摇摇晃晃的床上翻云覆雨。
手机铃声划破凌晨的沉寂,贝棠心在一场乱梦中惊醒过来。
“姑姑…。”
电话接起,那一端传来贝贝的哭泣声。
贝棠心掀被坐起,只觉得头痛欲裂:“贝贝,怎么了?”
另一个声音出现,竟然是她的母亲:“棠心,你外婆出了事!”
贝棠心跳起来,大惊失色:“发生了什么事?”
她母亲呜咽起来:“她情况危急,恐怕不行了,你快到医院来。”
贝棠心慌张的从被窝跳出来,余光中才发现钱小柔卷缩在床的另一边,她不由得又一惊,下意识倒退三步,后脑不慎撞到衣柜上。
贝棠心彻底酒醒,她开始深深懊悔自责。她知道自己不能醉,一醉就失态,她肯定对钱小柔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匆匆梳洗,更好衣正要出门口,只见钱小柔出现在身后,她脸色阴森:“大清早你要去哪里?”
贝棠心忙乱中找不到鞋,钱小柔很嫉妒的问:“你去找小艾?你是不是要去找她?你要跟她复合?”
贝棠心原本打算把实情告诉她,然而被这么一问只觉她又要开始无理取闹。她不想理会她。
“小艾都要结婚了,你还去找她?”钱小柔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张结婚请柬拿在手里:“她要嫁给官巽风了,不会再理你的。”
贝棠心头也不回的离开,她在路口坐上计程车,火速赶到医院去。
她的母亲、哥哥和贝贝都到齐了,他们神色凝重忧伤,排排坐在一张长椅上。贝棠心还看到她的母亲正在流泪,她心跳加剧,感觉不祥。
果然,贝棠岳站起来,沉重的把噩耗告诉她:“棠心,外婆走了…。”
贝棠心瘫软在地上,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痛心的啜泣:“外婆,为什么…。”
贝棠岳对她说:“医生说外婆是死于急性心肌梗塞,昨晚就休克昏迷,今天凌晨才被妈妈发现的…。”
贝棠心靠在墙上,闭上双眼,只觉打从身体深处涌上了一种铭心的疼痛。
贝贝走前去,反而像要试图安慰她,贝棠心蹲下来,抱住她流泪,心中生出了许许多多莫名的懊悔来。如果昨晚她不是去了《老树》,而是去了外婆家,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贝棠心根本不能接受。她一直觉得林老太虽一生清贫,但身体健壮,为人厚道,自有她自己的福分,而且她从来没有暗疾,没想到走得无声无息,一点前兆都没有,连最后一面也不让她见到。
林老太的遗体下午才能运回家里,一行人办理好手续离开医院已经是中午时分。
回到林老太家,母亲那里的亲戚陆陆续续都来了,大家各自为离世的老人家打点。等到贝棠心发现手机上有两通未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竟是江昔艾打来的。
江昔艾给她打电话是为了什么呢?是告诉她,她快要结婚了,还是专诚邀请她参加她的婚礼?
贝棠心任由思念泛滥,却一筹莫展。
接下来的两天,她都没有回到住处,她向公司请了假后就一直留在林老太家办理她的身后事。
再过两个星期,江昔艾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这天黄昏,林裴裴为店里打烊后顺路兜过去看看她。
江昔艾烫了一头卷发,看上去老成了些,但却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一双单眼皮大眼似乎也比平常清澈有神,她怀抱着一团衣服来应门。
林裴裴忍不住嘿嘿声取笑她:“以为来者是新郎?”
江昔艾呵呵笑掩饰住自己的羞怯:“以为是那些人把晚礼服送上来。”
“现在才试装?”林裴裴问。
“试过的,不称身,只能修改了再试。”江昔艾解释。
结婚的过程多繁琐呀,但若是为了爱情,这算得了什么?
林裴裴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回头打量江昔艾,可不是,江昔艾是个快步入人生另一个阶段的女人了,她看得出她脸上蕴藏着一份安静的幸福感,不外露,不张扬,但就是感染得到别人。
其实,只要是江昔艾自己的选择,她也替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