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踩踏着同伴们尸体铺成的路,虽说最终只有一小半逃离了出来,但哪怕只有一只,也足以毁灭整个阎王岭的生灵了。
而与此,一声笛音响起,驱使着那些好不容易能得到自由的尸蟞们掉头回到了深坑之中。
最后一只掉进深坑之后,东篱感觉五脏都绞着疼,突然反胃,一口鲜血控制不住的吐了出声,嘴里蔓延了铁锈味……
他看了看那瘫软在地上只剩下半口气的伯仲,又看了看身后依靠在树干上的茗柒,突然明白了那男子为什么要自己盗走驭兽决,而不是找茗柒帮忙。
那驭兽决需要足够强大的内力和心神来掌控,怕是阿婆使用后也会伤神劳力,别提他们这些晚生小辈了。
南景尘拖着那只僵硬的腿来到伯仲的身边,看了看那只剩下微弱呼吸的伯仲,心下一沉,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之上,开始传输内力护住他的心脉……
他现在还不能死,起码要先帮他制成帝王蛊的解药之后!
良久,伯仲的眼眸重要无力的抬了抬,看了一眼眼前有着重影的南景尘,细弱地出声说道:“取天山峰的雪莲水浸泡三天三夜,再将水给她服下即可。”
南景尘眉头一皱,也就是说,明天她的毒发之日还不能解蛊?
得知道黑色神仙草的用法之后,他便收回了手臂,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东篱看了一眼那瘫软在原地垂危的伯仲,忍不住出声问道:“不救他吗?”
南景尘眸色一动,余光撇了一眼那灰色的衣袍,冰冷出声:“他早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如此还需要救吗?”
话音一落,南景尘推开眼前挡着道的东篱,开始往阎王岭的山下离开。
只是离开之时,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脚小腿处,眉头下意识的紧皱,转而收回了视线,继续往山下走去。
身后的鬼魂和雨烈紧随其后。
东篱心情有些复杂,原来他根本就不用杀他。
他起身来到伯仲的身旁,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出声问道:“你擅毒,也该懂救治之法,你需要什么?”
伯仲扯唇,将脸偏向一旁,那虚弱的声线时有时无地传进东篱的耳朵里:“没用的,驭兽决耗尽了我的心脉,心脉一损,药石无医。”
东篱无言,沉默了一会,突然出声问道:“你早就知道使用驭兽决会死?”
伯仲无力的阖上了眼眸,唇瓣一张一合,出声说了些什么……
东篱微微一愣,扯出一抹牵强的弧度,随即转身离去。
……
等茗柒醒过来的时候,她在东篱的怀里,已经离阎王岭有些距离了。
她突然拽紧了东篱的衣裳,有些紧张地出声问道:“他呢?”
东篱脚步一顿,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低声说道:“我杀了。”
茗柒身子突然一僵,垂下头来,将脸埋进东篱的怀里,狠狠的吸取着他身上的气息,似乎这样就能止住鼻酸……
东篱看着怀中微微颤抖的小人儿,仰头看着那渐渐灰蒙的天色,耳边响起那清晰的字语:
别告诉她,我这辈子都是个坏人,让我保留着身上的罪孽和恶名入地狱吧!
……
而在东篱他们离开之后,从黑暗中出来一抹身影,只见她身着白袍,身上和发饰皆是男儿装扮,可那张脸却是男子没有的白皙和明媚阴柔。
唐芷萱步子沉重,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已经没有了气息的伯仲,嘴角突然泛起一抹冷笑,在周围火光的衬托下,那双眸中的泪光一览无遗。
她笑着:“伯仲,你是不是特别开心呐?哪怕没有为龙岚死,也为她跟别人的女儿献上了生命,以为这样就会在她的心里永远留下位置和印象吗?”
“真是可笑呢!”她笑着坐了下来,“黑色神仙草是你一早就想培育出来解龙岚身上的帝王蛊,阿道门人那丫头也是十四年前掳走的,你策划了二十年,就为了今天的结果?”
“死了好啊!死了一了百了,没有牵挂,没有烦忧,走你的轮回……那我呢?”
眼泪无声的划过脸庞,尽管身在火盆旁,可入秋的是这般的寒冷,冷得让她不由自主的打颤。
……
落后了几步的鬼魂看着南景尘蹬在马肚子上的脚,那寒气还在泛着,显然是受伤了,却闻不到一丝的血腥气味亦或是见尊主有任何异常……
旁边的雨烈自然也看了出来,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出声问道:“九爷,您脚上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南景尘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脚,只是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冷声道了一句:“不用。”
他必须马上在天亮之前赶回四海楼,他怕简兮毒发…。
雨烈见此,也没有再多说了,只是一双眸子始终停留在南景尘的脚上,心绪沉重。
那些个虫子可不是什么善主,也不知道被它们伤了的九爷是个什么情况……
……
临近寅时,几人马不停蹄的终于到达了四海楼。
南景尘翻身下马,可右脚落地的那一刻,突然像是失去了支撑,单膝跪了下来,那般狼狈。
雨烈连忙下马想要去搀扶,却被身旁的鬼魂伸手拦住,雨烈怒瞪着那张红色带有魂字的面具,但随后突然明白了过来,偏头看着那佯装无恙站了起来的九爷,随后拖着那条受伤的右腿,迈着别扭的姿势,入了四海楼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