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如果这种事都要二公子亲自来,陆家要你们这些下人做什么!”
“稍安勿躁……大公子情况不容乐观,二公子实在是分身乏术照顾不过来……”
“是大公子一个人的命金贵还是整个暮城百姓的命重要?外面在死人,死人!连着死了十三天,那十三具尸体都在衙门躺着呢!你们陆家身为阴阳世家对此事不闻不问,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不瞑目,眼睁睁看着我们寝食难安!陆公子要是再不出来处理,暮城就要玩完了!”
“就是——大公子二公子,请你们给个说法!再怎么样,也应该给我们一个保护!”
“陆家应该派人出来处理!!”
“各位稍安勿躁,冷静一下啊……”婢女都快急哭了:“冷静一下,公子真的尽力……”
众人群情激奋,婢女势单力薄。“革命”架势愈演愈烈,陆家大门都可能被唾沫淹过去。
突然,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话。
“大公子病重,慕尘公子呢?”
鸦雀无声。一阵沉默后,是比刚才更激烈的爆发。
“慕尘公子呢!我们要慕尘公子给个说法!”
“大公子难道要慕尘公子和二公子一同照顾吗?!”
陆子程忍无可忍。他终于按耐不住,打开了陆家大门。红漆愕然被分开一条缝,院中重生的木槿霎时飘飞。
门内,一副安宁景象。
“慕尘不在。”
“那麻烦二公子您去官府看看,官府管事的说了,这事只有陆家能解决,如今我们惶恐不安,您必须给我们一个安心。”
“安心?”陆子程挑了挑眉:“上一个人死是什么时候?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三天以前吧。三天,暮城平安无事,各位何须担心?”
一个男人推开婢女,上前给了陆子程一巴掌:“陆子程你说的是人话吗?!那十三个人尸骨未寒!下了黄泉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啊!”
陆子程揪着他的领子,恶狠狠道:“瑾熠重病不起危在旦夕,慕尘不知所踪,来我家拜访的三位道长也突然不见踪影,我根本忙不过来!要不这样,我给你们钱,你们去兰阳请狩灵堂!让狩灵堂的人来处理!”
陆子程那面相丝毫不像大家少爷,凶神恶煞,活生生一个地痞流氓。
不过也是这种无赖气息,震慑住了众人。
鸦雀无声僵持不下之时,陆衢寒被婢女扶出来了。脸上毫无血色,身体薄得像一片纸。说话声音有气无力,小到只有陆子程能听到。
“陆子程,不得对诸位父老乡亲无礼。”
“瑾熠你醒了!”
“诸位,此事在下定会彻查,近几日让诸位担惊受怕,在下难逃其咎。请诸位放心,凶手在下已有把握,不日便会为诸位除忧。”
众人纷纷喜形于色。
“陆公子能不能告诉我们凶手是谁?也好让我们有个提防。”
“凶手是谁!”
陆子程拿了纸,把众人的意思写给了陆衢寒,陆衢寒脸色铁青,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诸位可知,约摸半月前有三位南山道长拜访陆府?如今他们三位皆不知所踪,且,失踪同日,在下蛊虫邪气入体,不得不卧床休养。三位道长中有一位擅医药的姑娘名为夏鸢,夏鸢姑娘见到王二妻子尸体时便断定死因并非刀伤,而是刀虫,可见她对蛊虫一类了如指掌。而另外两位,一位多日与我学琴,在下只得把加固结界之事交给另一位,如今一向稳固的暮城结界内出了此事,我想,应该是那位受在下所托加固结界的道长动了手脚。”
一通话说完,群情激愤。一瞬间,什么衣冠禽兽人面兽心的词全都落到了张忱翊几个人脑袋上,当真是人在林中走锅从天上来。百姓个个“磨刀霍霍”,颇有拿着刀守在城门口的架势,恨不得等张忱翊他们回来就把他们碎尸万段。
陆衢寒用一段话,成功地让所有人把矛头对准了无辜的三个人。
人群中,唯独百啁阁的老者没有说话。他看着陆衢寒,揣摩着陆衢寒的表情,试图从陆衢寒眼睛里看出什么。陆衢寒察觉到,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目光交叠之时,陆衢寒笑了笑。
如平常一般,温柔而客套的笑。
“在下会派人去追捕他们,晚些时候舍弟会去加固结界,诸位,可以放心了。”
众人谢天谢地,有喜欢添油加醋的,甚至都说这是老天开眼,为了死者安心,把病重的陆衢寒救了回来。喋喋不休一言一语之后,众人纷纷结伴走了。
大门一关,陆衢寒松了口气,婢女扶着他回了房间。陆子程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上他,而是站在花海之中,怅惘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笛子。
“凶手真的是他们吗……夏姑娘分明,很好。”
“瑾熠,你到底想干什么?”
……
傍晚,陆衢寒遣走了下人。
“二公子,大公子叫您进去。”
陆子程受宠若惊。
门内,陆衢寒侧卧在床,见到陆子程,艰难地坐了起来。
“子程。”
往日里恨不得离陆衢寒近一点再近一点的陆子程,这会儿却没有动。他只是站在门口,看着陆衢寒。
手边就是纸笔。